“若非看在凤家的份上,我不会在这里跟你废话。”凤家肯帮他掩盖身份,说明凤宁澜必定与他交情甚深,“你是什么身份,你想干什么,都与我无关,我只想知道……他在哪里?”
“凭那点手段就想威胁本王?”他面无波澜,冷冷说道。
“我不想威胁任何人,我只想知道他在哪?”他们越不说,她越不安,久久高悬的心,再也无法冷静。
宁王薄唇紧抿,一语不发。
“他去了哪里?”她追问,声音有些颤抖。
他转身,不忍再看女子那双质问的眼睛。
“告诉我,他去了哪里?”她继续问,一声比一声迫切。
他背影一震,袖内双拳紧紧攥着,额际青筋遍布,似是在极力压制着内心翻涌如潮的思绪。
“他到底去了哪里?”她望着男子的背影,哽咽着乞求。
他举步朝门口,忍不住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楚荞霍然起身,一把抽出魏景的剑,迅捷如风刺向那人背后死穴,几近崩溃地逼问,“告诉我!他去了哪里?凤宁澜,到底去了哪里?”
终于,有人回答了她。
“他死了!”
一时间,天地间所有的喧嚣远去,沉寂无声。
她怔怔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端庄秀丽的女子站在门外,满眼沉痛地望着她,“阿荞,哥哥他……在你离京的第二年……”
“他怎么会死了呢?”她木然地回到桌边坐下,喃喃道,“他每年还给我写了信,第一年的春天,他告诉我他种了一株桃树,桃花开得像云霞一样美……”
她一句一句地念着这些年收到的每一封信,凤缇萦看着她,不忍再说下去。
“信是我写的。”宁王出声。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是我临摹他的笔迹写过去的。”他说道。
楚荞直勾勾地望着眼前的男人,清亮的眸子瞬间光华褪尽,灰暗得吓人。
凤缇萦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说道,“哥哥不想让你回来,更不想让你知道他的死讯,所以这些年一直临摹着哥哥的笔记写信给你……”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好像在听着,又似没有听到,一张脸惨白无一丝血色。
“那一年,先帝驾崩,太子被废,哥哥前去东宫救太子和皇孙,有人火烧东宫,哥哥和母亲葬身火海,被父亲救出的皇孙燕胤便以哥哥的身份活了下来。”凤缇萦说着说着,已然泪流满面,将一只锦囊递到楚荞面前,道,“这是哥哥留下的,如果你没有回来,没有发现这一切,这个东西就永远不能给你。”
楚荞僵硬地伸出手,恍若木偶一般。
她想要扯开锦囊的束口,抖着手好几次才扯开,取出里面的东西。
一块天青色陈旧的破布,血色的字迹已经干涸多年。
“勿恨……离京……长安……”
只是简单的六个字,楚荞足足看了一刻钟,却发现自己的脑子生锈了一般,怎么也无法理解这六个字的意思。
“哥哥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临终之时,唯一的要求就是,不管我们要做什么,绝不可以将你牵连其中,他希望你可以一直在大漠,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她不想听,可是那一字一句却针一般钻进她的耳朵,扎进她的心里,扎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萦萦,别说了……”宁王叹息着打断凤缇萦的诉说。
她那样固执地追寻着这个答案,甚至不惜赌上自己一生的幸福和自由回到这里,寻到的却是这样一个残酷的真相。
半晌,楚荞扶着桌缓缓站起身,木然出门,下楼,游魂一般地走在人群之中……
“……阿荞。”凤缇萦想要拉住她,却楚荞推得一个踉跄。
“我会去跟着她。”燕胤扶住凤缇萦,目光沉郁而复杂,“……你先回宫。”
冥冥之中,那一场黑暗而血腥的皇位之争,早已将所有人的命运,悄然改写。
天光沉没,黑暗渐渐笼罩人间。楚荞依旧如游魂一般在城里晃着,一步一步走过曾经他带她去过的所有地方,似是想要寻找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