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点头,临走又叮嘱几句,说夜里冷,早点回去,别冻感冒。
顿了顿又补充,“你也不能说她是想不开,这一路大山大河看了许多,到这里,还是决定要那么干,必然是深思熟虑过的,就尊重吧。”
“没事,我们都懂。”
老K送客栈老板下山,回来坐在石头上开始一根接一根抽烟。
“她打电话叫你们来的时候就想好了,她不这么干,债平不了,也是为了你们好。话说难听点,就我们干那些事,死一万遍都不够赎罪的。”
“只是各人想法不同,再说,我没亲没眷的,也不怕连累谁。”
他声音抽烟抽得有点哑,快一米九的东北大汉,说着说着哽咽起来,抹了把脸,弯腰把地上烟头一个一个捡起来,揣兜里。
“不能乱扔垃圾,破坏环境。”他嘴唇发出艰涩的吐字。
这种时候,总要有一个人艰难保持理智,以便能随时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照顾需要被照顾的人。
江饮一言不发,默默提供支持、安慰。
昆妲哭得很热,身体颤抖不至,体力消耗过大,疲惫至极,蜷缩在山石上昏睡。
月亮沉下去,太阳快要升起来,崖顶起了大雾,能见度只有两三米,如置身幻境。
露水湿透了衣衫,空气冰凉,手脚僵硬,身上划破的伤口疼痛早已麻木,只有江饮了,她孤独清醒着,坚定幻象下,心中巨大的空洞无法填补。
直到太阳跃出山脊,晨曦刺破雾霭,新的一天正式到来,客栈老板放心不下,叫了几位驴友来接她们。
江饮叫醒昆妲,她脸蛋苍白,嘴唇颤抖,太阳下晒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起身站在悬崖边往下看,江水依旧,山林依旧,万物依旧,不曾为谁有过半分停留。
人们内心的创伤也没有体现在皮肤和肌肉,只是一种无法明状的情绪,可以瞬间涨大,无穷大,也能瞬间消失,或随着时间慢慢消磨,最终化为虚无。
回到客栈,坐在火堆边慢慢烘热身体,江饮端来热汤喂昆妲喝下,她很安静,揉揉红肿的眼睛,靠在墙边继续看信。
[这一路上,我常常都在做梦,梦里大多是过去的事。我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杀死,逃亡的路上用尽全力,那时我只希望能再见到你。]
[接到你的电话,欣喜若狂,夜里睡不着,起来写计划书,决定为你安排一次旅行,我们还从来没有一起旅行过呢。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会偷偷吐槽,怎么没有,从北到南,从西到东,从一个国家到另外一个国家……]
[那是逃亡,不是旅行。只有这次,是真正的旅行,沿途看过的风景,我都牢牢刻在脑海,闲暇时独自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