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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顿,她吩咐玉簪:“待会儿让小厨房炖一道养肺润燥的汤水,等他下朝送去。”
听到这话,梳头的玉簪和榻边收拾被褥的玉竹皆愣了,隔空交换了个讶异眼神——
从前娘娘提到陛下就心烦头疼,现下竟还会心疼他,给他炖补汤了?
看来这四年岁月,真叫人改变不少。
相较于关雎宫的和乐悠闲,此刻宣政殿内的气氛格外凝肃。
时隔五个月,据称去温泉行宫修养的皇帝,终于回朝了。
而他一个人出宫,回来却带了那在避暑山庄“养病”近四年的云贵妃以及一个三岁男童,并宣布要封云贵妃为皇后,立那男童为太子。
此讯无异于一块巨石投入死气沉沉的湖面,陡然惊起轩然波涛,浪花四溅。
封皇后?立太子?这未免也太草率,太荒谬!
有资格站在这宣政殿议事的官员大都是人精,他们心里都清楚,贞元初年,皇帝从避暑山庄回来后,没多久便抄了前兵部尚书苏闾全家,明面上的罪名是“谋逆”,实则是苏家派出刺客劫掠贵妃。
之后数年,贵妃一直在避暑山庄养病,再未回宫。说是说养病,是否活着,都是个未知数。
说实话,过去这些年,朝臣们都快忘了云贵妃这么一号人。
没想到今时今日,云贵妃竟还有回宫的一日,甚至还多了个孩子——
陛下这些年都在长安,谁知道这孩子是不是皇帝的种!
朝臣们个个面色凝重,虽说他们一直催着陛下再纳后宫,开枝散叶,但这也不代表他们能接受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当储君。
“陛下,贵妃云氏在宫外养病四年未归,如何一回宫,身旁就多了个三岁皇嗣?避暑山庄有宫人有卫兵,她怀孕生子,不可能无人知晓。但凡有人知晓,定会第一时间将此事向您禀明。皇嗣血脉不容混淆,何况立储,更是国家社稷立根立本的大事,岂可以儿戏视之?”
现任宰相杨硕手握笏板,躬身叩拜:“老臣斗胆,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万勿为女色所蒙蔽!”
有了第一个发声的人,不少臣子也紧跟其后上前叩拜:“臣等附议!还请陛下为皇室正统着想,以大晋江山为重。”
一道道高声奏请在宽敞庄严的金殿内响起,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御座之上,头戴九旒帝冕的年轻帝王面无表情地睥睨着殿中那一干着朱服紫的朝臣们,长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龙头扶手的漆目。
他早猜到封后立储之事一出,定会引起朝臣们反对。
但他昨夜得了餍足,这会儿心情实在不错,也不愿刚回朝就见血。
万一传回后宫,她怕是要不高兴。
她既不喜暴君,那他就做个讲道理的仁君——起码表面功夫还是得做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