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云绾觉得还是从飞瀑深潭逃跑的可行性更高。
她所设想的第一种方案是,假装不慎落入潭水,然后顺着水流游至另一端上岸,南边竹林后有一条小路,她可以在那易容下山。
只是司马濯这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性子,此方案存在一定风险,譬如还没等她跑下山,就被司马濯布下的天罗地网给抓住。
另一种方案是,她服诈死药落入潭水,司马濯带着她的尸首回长安埋葬。
可诈死药的药效只有三日,三日后她想从棺椁中出来,再加后续逃跑,势必要有人在外协助,单靠她一人压根无法完成。
但她身边可信赖之人只有玉簪和玉竹,逃跑之事,她实在不想牵连旁人。
两相比较,还是第一种更好些——
可惜此番上山,她并没带上那个锦囊。不过就算戴了,时间有限,也不够她筹谋。
最重要的,她心理上也没做好准备。
云绾寻思着,反正要在避暑山庄住上一整个夏天,或许在离开之前,她试着撇开司马濯,寻个借口单独上山一趟。
既有了个初步打算,思及明早便要下山,云绾打算再去飞瀑那边溜达一圈,最后再熟悉熟悉环境。
见她从禅房窗边起身,秋曼立刻迎上前去:“娘娘,您要出门么?”
云绾看她一眼,嗯了声:“离晚膳还早,我想去瀑布边坐坐。”
秋曼发现贵妃娘娘自打来了山上,似乎比在山下好动许多,日日都要出门走上一两个时辰,这放在从前,可是想都不敢想。
不过按照孟太医说的,愿意出来走动,亲近自然,有利于解郁抒怀。
“那您稍等,奴婢去备些茶水糕点与扇子。”
“去吧。”
云绾自顾自挽起衣袖,又往隔壁禅房走去。
寺庙禅房都是单间,床榻也窄小,无法容纳俩人,再加上斋戒期间,夜里也无法做些什么,是以这些时日,司马濯与云绾皆是一人一间房。
正是未时,日头转西,光线明亮却不刺眼,禅房前种着一片花木翠竹,分外清幽雅静。
云绾站在竹林前,抱臂看着不远处,那坐在窗前理政的司马濯。
前几日他陪着她满山跑,又是祈福听经打坐冥想,政务积压了好些。
今早李宝德下了一趟山,统统都给带了上来,用过午饭后,他便一直在房内批折子。
彼时翠竹清幽,阳光明净,一袭青袍的男人端坐竹屋之内,乌发以白玉簪挽起,手执朱笔,时而低眉思索,时而平静批阅。柔和光线透过窗棂洒在他如玉脸庞,忽略他身旁伺候的李宝德,宛若话本里所写的,寄宿于寺庙里,准备上京赶考的端方书生。
云绾盯着那张好看的脸,不禁去想,若是当年,太后姑母没有病逝,而她也没有入宫为后……她与司马濯同在长安城内,会不会有什么别的牵扯呢?
那时的他,会为一个娇气青涩的长安贵女心动么?会像现在这般纠缠她一样,去纠缠那个不谙世事、成日只知吃喝玩乐的云十六娘吗?
不知不觉里,云绾盯他看了好半晌,直到李宝德发现她的存在,轻声提醒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