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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沉沉,殿外数处高地都燃着篝火,火光明耀,金殿之内披红挂彩,灯烛辉煌。
这种场合,孙太嫔从不参与,是以照旧将四公主送给云绾照看。
云绾求之不得,毕竟除夕宫宴冗长,得守到子时才散,有个小娃娃在旁边陪着玩,也能消遣无聊时光。
她今日梳着稳重端庄的鸾凤高髻,身上的衣裳是不符年纪却符合身份的深青色绣万福万寿纹翟衣,缀以青金石、绿松石、珊瑚等饰物,因着新寡的缘故,妆容素净,也无其他鲜艳装饰。这般老成庄重的妆扮,却与那张年轻娇嫩的脸,极不搭调。
任谁看到,心底都会感叹一句,先帝驾崩,娘家倒台,可惜这小太后年纪轻轻成了废棋,从此明珠蒙尘,只得茍延度日。
云绾自也感应到朝臣命妇们看向她的异样目光,不同于前两年除夕的尊敬艳羡,现下敬意少了、怜悯多了、艳羡则是半点都没有了。
大抵是这大半年的接连磨难叫她心性也坚毅不少,面对这些目光,也能安之若素,坦然待之。
不多时,宫宴开始,丝竹靡靡,歌舞升平。
云绾边拿着小勺子舀着乳糜喂四公主吃,边回想着这一年经历的种种,不由添了几分惆怅。
司马濯与朝臣饮罢几轮,目光看向下首座边抱着婴孩兀自出神的小太后,温和烛火洒在她莹白的侧颜,耳边的东珠坠子光彩柔婉,就如同她此刻的神态,恬静清艳,如诗若画。
也许明年这个时候,她怀中抱着的就不是四公主,而是他与她的孩儿。
想到她腹中会孕育他们俩的骨血,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在血液里窜动。
微突的喉头滚了滚,司马濯端起酒杯,清冽的酒水暂时压下那股情绪。
云绾自也感受到脑后那炽热的目光,垂了垂纤长的眼睫,不用回头,她都知道是他。
心底不由腹诽,宫宴上这么多人,他也不知收敛些,总这样盯着她看,真不怕被人注意?
宴会过半,四公主困乏睡去,云绾吃了两杯薄酒,也有些乏累。
抬手揉了揉额心,她扭头与司马濯道:“皇帝,本宫先带安平去侧殿更衣。”
司马濯见她眉眼间透着疲色,也没拦着:“去吧。”
云绾稍整衣袍,便带着四公主及一干宫人离席。
甫一走出暖意融融的正殿,冬日凛冽寒风袭面而来,云绾打了个哆嗦,方才昏昏沉沉的脑袋也被吹得清醒不少。
她拢了拢身上的银狐皮大氅,回头叮嘱乳母,“将公主裹紧些,莫受了风寒。”
乳母应了声是,愈发仔细护着熟睡的四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