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濯端起茶盏慢悠悠啜了一口,而后才撩起眼皮乜向那身着红袍的陈谦:“若朕想把她留下来呢?”
陈谦愣了愣,艰涩开口:“微臣愚钝,不知陛下是指哪种留下之法?”
上座磁沉的嗓音传来:“将她留在朕的后宫,从此成为朕的女人。”
陈谦心底咯噔一下,这是他心底最坏设想,没想到陛下真有此打算。
看来莺莺说的不假,陛下这是真上了心。
“陛下,就算太后容色再倾城,可她毕竟是云氏女,又是先帝继后……”他试图再劝。
“那又如何。”
男人张狂恣意的嗓音在偌大殿宇内格外清晰:“朕连江山都能抢来,何况一个女人。”
陈谦一时语塞,神情为难地看向上首。
见皇帝那副不以为然的清冷模样,陈谦心里也明了,看来陛下此意已决了。
虽然对皇帝此番作为不敢茍同,可君令如山,他陈谦作为谋士,今日陛下又将他叫来说这些,显然是要他为马前卒,办好这桩差事。
唉,在朝为官,身不由己。
陈谦暗自嗟叹一番,最后还是拱手拜道:“陛下既已决定,微臣旦凭吩咐。”
司马濯轻笑:“朕最欣赏的便是陈卿的变通。”
说罢,他朝下招手:“来,陪朕对弈,边下边聊。”
殿内地龙暖融,怡然自得,殿外寒风冷冽,雪花纷飞。
冬日白昼短,申时一过,天色就开始转暗。
待云绾一觉醒来,陈谦已经退下。
她喝过另一碗汤药,稍作梳洗,便要离开。
在踏出暖阁的前一刻,司马濯单手按住门扉,高大的身形化作浓重阴影,将她罩了大半。
云绾不解看他,他垂眸盯着她半晌,才出声道:“若你给朕生个孩子,朕便赦免你尚在牢中那些云氏族人的死罪,改为流放燕州,你看如何?”
云绾愣了一瞬,而后莹白脸颊皱了起来,一脸难以理解的迷茫表情看向他。
司马濯沉眸:“说话。”
云绾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她道:“我还是那句话,孩子是无辜的。我是没得选,投身在了云家,享受云氏给予的十五年荣华安稳,所以你要折辱我、报复我,我都认了,谁叫我是云氏女。但我不可能为了上一辈那些旧日恩怨,再生出个新的生命,叫它去替别人受苦受罪,这对它不公平……”
“它若诞生,便是朕的长子,哪个敢叫他受苦受罪?”
“……”
云绾喉头发哽,只觉她真是吃饱了撑着,竟试图与他沟通。
深深吸了口气,她仰脸看他,言简意赅:“我宁愿死,也不愿养乱。伦的产物。”
司马濯瞳孔猛地一沉,盯着她那张仿佛将生死置之脑后的脸。
多温婉漂亮的一张脸,说出的话却如淬了剧毒的刀。
叫人恨得牙痒,却又——舍不得杀。
撑着门扉的手收了回来,司马濯往后退了一步,紧绷的俊颜看不出任何情绪:“你回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