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归想,面上还是摆出一副恭顺模样:“伤势不算太重,儿臣多谢皇后关怀。”
云绾应了一声,而后端起酒杯饮尽,算是受了他的敬酒。
一曲《踏歌》舞罢,又有乐伎捧着琵琶、玉笙、箜篌、洞箫等奏起一曲应景的《霓裳中序》,酒过三巡,气氛愈发热烈,因着晋宣帝说了尽兴,台下还有武官舞剑助兴,文官作诗唱和。
一杯又一杯敬酒进了腹中,云绾倒真品咂出几分美酒滋味,不过人也喝得醉醺醺,到最后,单手支着白嫩腮帮子靠在凤椅上看演出。
晋宣帝偏过头,就看到她脸颊酡红,醉眼迷离的模样,面上也不禁染了浅笑。
又回首看了眼宴上众人,晋宣帝起身走向凤椅,朝云绾伸出手:“皇后陪朕出去透透气。”
云绾脑子晕乎乎的,一听能出去,就把手放在他的掌心:“好。”
丝竹声在太液池畔变得缥缈,一轮明月高悬天边,清辉潋滟。
西边水榭内,灯光昏朦,司马濯大马金刀坐在窗边,窗外竹影零落,斜斜投在他宽阔的肩背。
他看着手中的名册,一言不发。
太监李宝德伏爬在他腿边,絮絮将这一月来朝堂四方的动静,以及晋宣帝召见官员等情况一一汇报。末了,他嗓音压得更低:“殿下,奴才看陛下的意思,似是想给刘家一个体面……”
“知道了。”司马濯面无波澜,嗓音清冽:“本来也没打算一次扳倒刘家。”
李宝德悄悄觑着他的神色,小声道:“那明日,殿下打算如何与陛下禀报?”
“急什么,明日午后才入宫。”
司马濯嘴角扯了扯,目光扫过名册,忽的在尾页那个名字顿住:“云士晟……”
狭长的黑眸眯起,他语调低沉:“云家人?”
“啊是,这是云府二爷,在户部当差。”李宝德抬眼,见陛下眉头蹙起,刚想细说,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往水榭来。”
李宝德脸色蓦得一变,神色慌乱:“殿下……”
司马濯面色如常,指向窗户,低声道:“你先出去,我自会应付。”
耳听得外头传来开门声,李宝德也不再犹豫,匆忙朝司马濯行了个礼,便跳窗而去,潜入夜色。
司马濯不紧不慢将名册揣入袖中,刚准备走出屏风,会一会来人,冷不丁一道熟悉的嗓音遥遥传入耳中——
“陛下,臣妾没喝醉呀。”
娇声婉转,不似平日刻意做出的稳重,反倒多了几分酥软入骨的媚意。
司马濯眼皮猛地一跳,看着门边那模糊的人影,鬼使神差的,步子又退回那扇沉香木雕如意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