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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烧了,”叶行的声音还是哑的,“离太近会被传染的。”
苏辰没想到是这个理由,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些,然后给他掖好被子后说:“睡吧。”
叶行把自己缩成一团,侧躺着在那里,半晌过后他翻了个身又卷走了大半的被子,带着自己的穿衣小熊,像个长胖了的毛毛虫慢慢挪到苏辰的身边,一只手带着被子抱住了苏辰的腰。然后人向下移动,脸贴着被子,被子贴着苏辰的胸膛。
苏辰怔愣了一下,这是第一次叶行在清醒的状态下抱住了自己。
苏辰:“叶子?”
“哥哥,”叶行突然没头脑地说了句,“我真的很讨厌医院。”
苏辰合上电脑:“我也很讨厌。”
“我做错了很多很多事,我对不起很多人。”叶行好像哭了,又好像没哭,“他们都不喜欢我,也很讨厌我。但哥哥,你能不能答应我,回去之后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苏辰沉默不出声,只是伸手半揽着叶行。
叶行:“即使你不喜欢我,也不要讨厌我可以吗?”
不然的话,我会很难过的。
苏辰心中突然涌出了很多情绪,他好像从叶行话中看到了那个骄傲无比但又自卑如尘埃的苏寒,又好像看到了想要讨父母欢心而不断伪装调节气氛的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有些复杂,剥丝抽茧后才发现最核心的情绪是心疼,对叶行的心疼。
他所认为的叶行是荒漠玫瑰,是坚毅的,是迎着烈日顽强生长的,是带着尖刺面对风雨。而不是像这般将自己的尖刺软下,露出里面娇嫩的茎脉。软下尖刺,放下警备的荒原玫瑰让人心疼,这样的叶行让人心疼。
苏辰将叶行揽在自己怀里,拍着他的背安抚道:“不会的,我不会讨厌你的。”
沉默了半晌后,他听到了叶行小小的抽泣声,随着呜咽的是一句句的“对不起”。
苏辰叹了一口气,将他抱得更紧了些,下巴搁在他的头顶,任意他的眼泪把自己的睡衣浸湿。
第43章
叶行的烧总是反反复复的,刚退下没多久就又烧起来,有几次烧得温度太高,苏辰都想再一次把叶行带到医院里去,但叶行说什么都不肯去。
只要苏辰一提起去医院,他就钻进毯子里把自己裹成个毛毛虫,用着他那个哑的快不成样子的嗓音说:“我不去。”
既倔强又可怜。
要么就是拉着苏辰的袖子,用着那双满眼都是苏辰身影的眼睛可怜巴巴看着苏辰,委屈地问他:“哥哥,能不去吗?”
前者苏辰还能强硬一点,但后者他完全拒绝不了。每每一看到叶行似小鹿般水灵的眼睛的时候,好不容易强硬起来的心肠就在那么一瞬间软化了。
后来叶行也发现了苏辰很吃那么一套,每次都用同样的方法,而苏辰也很不负叶行所望,每次都会答应,虽然他答应得很勉强。
苏辰算是发现了,只要给叶行一根杆,他能顺着这条杆爬上外太空。
他是算准了只要他撒娇,自己什么都会答应这一点,在喝药这件事上越来越过火,刚开始的时候只是需要自己一点点哄着才肯喝一点,到后来喝一口药如果不吃一块软糖,他就绝不会喝下一口,怎么哄都没用。
叶行的烧总爱在半夜烧起来,苏辰每次睡到一半都得起来看看他烧起来没,要是没烧那还好,要是烧起来了,就要给他物理降温,这物理降温对叶行的用处不是很明显,往往要苏辰弄个俩三个小时才堪堪降下来。这还是比较好的情况,要是严重起来,一个晚上都不会降下来。
现在已经八月了,窗外的蝉鸣愈发地响了,叶行睡眠浅,会被蝉鸣吵得睡不着觉,所以房间里的窗户是关着的,晚间睡觉门也只开了一小条缝。
又因为叶行的烧反反复复的,所以房间里空调在他发烧的第二天就关了,因此,整个房间都是闷热的。
叶行发烧的时候体感是不一样的,有时候是感觉到冷,有时候又感觉到热,但毫无例外的是只要发烧他身上就会流汗。
叶行的洁癖很严重,只要流一点汗就会难受地哼唧起来,又因为房间空气闷热,他流得汗就更多了,这个时候他就不会顾着自己还有没有发烧,说什么都要洗澡。这个结局就是本来就没好的病更严重了。有段时间他鼻音重得根本听不清他讲了什么。
所以要是叶行半夜发起烧了,苏辰还得给他擦身子换衣服,这一套动作下来苏辰都得去卫生间里洗个冷水澡。
虽然现在是盛夏,但也顶不住他这样每个半夜洗个冷水澡,他感觉要是叶行的病还没好,他就要因为频繁洗冷水澡感冒了。
好在在叶行发烧的第二个星期,基本算是稳定下来了,虽然有些低烧,但也没有发过高烧了。
因为叶行还在生病当中,所以还不太能出门,就连老许叔家都是苏辰一个人去。
这天苏辰忙完工作给叶行发了个消息后,就去了老许叔家里。
刚一进院子就看见老许叔坐在叶行常座的靠背竹织编椅上,出神地望着院子里那颗梧桐树。院子里梧桐树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梧桐叶已经有些发黄了。
老许叔看得很认真,就连苏辰进来的时候都没有察觉到,直到他从房间里拿了条薄毯盖在他腿上时才反应了过来。
“苏辰娃儿来了啊。”老许叔收回视线,“娃娃的病还没好嘛勒?”
“还没,”苏辰给他盖好薄毯,动作熟练地像是做过很多次,“不过现在已经不发高烧了,等他低烧过了之后,大概就可以出来见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