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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辰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努力地扯出了一个笑容出来,但是很勉强。
大概是过了俩年多吧,苏墨考上了长街的大学,所以他就和苏寒一起到长街来了,苏辰跟苏寒到那个时候才算真正的和解。在苏墨大二的时候,苏寒就查出了遗传性的血癌,也就是白血病。可是化疗没有半年苏寒就跑了,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后,谁也不知道那三个月他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他回来看了下苏墨和苏辰之后就又走了。之后苏墨谈恋爱了,病情也得到了蛮好的控制,所以苏寒基本就是每隔俩个星期回来化疗一次,疗程一做完就立马走,如此折折腾腾也有一年多。
后来也是个下雨天,苏辰回到家在楼梯间碰到了浑身湿透了的苏寒,他什么话都不说,眼睛里全是血丝,像是哭了许久的样子。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苏寒对于化疗不再像以前那样上心,甚至渐渐地对化疗产生了抗拒,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差。
突然有一天,苏寒把苏辰和苏慕叫来跟前,对他俩说:“小辰,阿墨,以后我不做化疗了。”
其实苏辰在苏寒开始消极化疗的时候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他还是接受不了:“哥,为什么?!”
“小辰,你先别激动嘛。”苏寒说,“我就是觉得这化疗呢就像个无底洞,我们搭了这么多钱进去,除了让我更疼之外好像就没有别的作用了。”
“可哥,你不化疗,会死。”苏墨说话没什么温度,但脸上罕见地出现了紧张的神情。
苏寒:“可我化疗之后也会死啊,只是死得晚了些而已。”
苏辰还想再劝劝他:“哥,我最近接了个大项目,很快就可以赚到钱的,而且现在技术那么发达,会有治好的那一……”
“可是我累了,”苏寒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小辰,我累了,我不想再看到你没日没夜地赶项目,也不想再看到阿墨在不同的地方做各种兼职……我也不想那么疼了。”
后来苏寒离开了长街,跟在另一个人的背后走了很多地方,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风景,却始终没有和那个人正面见过。然后在一个雨夜里,他走了,在他和宋修竹有无限美好回忆的房间里走了,给他的生命画下了个痛苦又残缺的句号。
他从雨夜中而来,又在雨夜中离去,大雨冲刷了一切,好似他从未来过,又好似从未离开。
大概隔了俩三个月吧,又是一个雨夜,宋修竹在同一个地方,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他带着满腔破碎的爱意平静地向他永远的爱人走去。
关于他俩的一切都结束了,太阳照不了隐晦的爱意,而明月却将他们的爱意述尽,他们将永远在一起。
……
叶行洗完澡正准备回房间休息,在经过苏辰的房间的时候,发现他房间的灯还亮着。他凑了过去,透过微开的门缝,他看到苏辰背对着他坐在地上正望着窗外出神,他一只手搭在支起的膝盖上,另一只手拿着啤酒易拉罐,脚边是已经喝完了的。
叶行粗略地数了下,苏辰已经喝了快七八瓶了。他能理解苏辰现在心情不好,在他在讲苏寒事情的时候情绪就很不对,在讲完后甚至眼眶都发红了,还故作掩饰地打了个哈欠将自己眼中的泪水拭去。
他看着苏辰那对傍晚曾引起自己无限暇想的肩胛骨,而此时心中却无半点旖旎的想法,而后他像是无奈般重重地叹了口气——就算伤心也并不能代表他能胡喝啊,他是忘了前段时间还因为胃出血住院了吗?还是说再想进急救室一次?
叶行小心翼翼地走向厨房,将冰箱里剩余的啤酒尽数拿了出来,然后把它们抱回了房间,因为怕弄出响声,所以叶行的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他将啤酒放在了床头柜的杂物上,看着自己抱回来的啤酒,觉得自己简直闲出病来了,苏辰喝不喝酒住院不住院,关自己有多大关系?自己以前追人可没像现在这样做这么幼稚的事。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但还是从自己的行李箱拿出一罐的蜂蜜,这还是他家养殖的蜂场那边最新送过来的,还没开封过呢。
叶行心疼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到厨房里,用热水冲了杯蜂蜜水放在了桌子上。做完这一切之后,又踮着脚回到房间里,他将蜂蜜重新封好,然后思索了半刻后还是从行李箱里拿出穿衣小熊,还有迭的方方正正的小恐龙毯子最后再拿出一盏小夜灯,然后拉上了窗帘。
在关灯的那一刻,整个房间瞬间黑了下来,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床头的小夜灯在黑暗里划出了一小片暖黄色的区域,他抱着从小跟着他的小熊仔蜷缩起在毯子里,然后脸朝着那片有光的区域渐渐地睡了过去。
苏辰看着窗外正浓的月色出神,夏夜里的风吹过沙沙的树叶,不偏不倚地打在他脸上,聒噪的蝉鸣混在了夏风里,忽而他低低地笑了声。他想起了和简临第一次的时候,那时候俩人都没什么经验,就凭着一股子的热意随意地摸索着,俩个人折折腾腾地弄到了后半夜,做完了之后俩人都没了睡意,就裹着同一张空调被做在了地上单单地看着窗外。
那时候他怕简临坐地上会着凉也怕他那处疼,所以便把人抱在怀里,俩个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一直到简临在他怀里睡着。
回忆里,俩个穿着校服少年手拉着手在风中肆意奔跑,他们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彼此,初升的太阳透过薄雾在少年的身上留下了光的形状,照亮了他们身上再也无法掩藏的爱意,他们肩并着肩头靠着头,共同见证了从东山缓缓升起的太阳,那时候的他们以为他们会一直这么下去,直至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