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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雾般的雨很快就把两人牵着的手打湿。
隔着水汽氤氲的白纱,方远仁的目光落到顾星洄牵着他的手上,背上。
依旧是粗糙又温暖的手心,依旧是经常站在他身前替他挡着一切的宽阔后背,仿佛只要有眼前人的身影,眼前的温度,不管任何风雨,都会消弭。
方远仁的手被捏紧,很快就被顾星洄带着往前跑。
漫长的土路上只有二人急促的脚步声,雨水密集地砸在未修缮的路上,水汽和泥腥味充斥鼻腔,似乎这茕茕天地,只剩他们二人。
等到了燕临镇时,天边已经卷着浓稠的墨云,压抑又窒闷。
外头那场大雨似乎还没尽兴,依旧瓢泼,依旧肆虐,导致没什么人的住的客栈人满为患。
掌柜把簿子都快翻起了火,扯着嗓子喊:“没房了!真的没房了,你们继续挤在我这里也没用的,赶紧趁着天还没完全黑透,去别家看看吧!”
黑压压的人群又朝着掌柜逼进,一边抱怨一边请求:“这都跑了好多家了,你看外头这雨,要是今晚咱有地方落脚,谁还在这啊!”
一两句合情合理的抱怨引发了众人的唉声叹气。
喧嚣又躁动的环境让顾星洄紧紧皱着眉头,眼神落在完全靠他支撑才勉强站立的方远仁身上。
手背探上方远仁冒着虚汗的额头,揽在他腰上的手又用了些力,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发热了,先靠着我休息下。”
方远仁紧紧抿着苍白的唇,湿冷粘腻衣服沾在身上,整个人浑浑噩噩,又冷又热。
方才那场雨实在是太大,幕天席地的毫无遮挡,两人跑了没一会儿,就都成了落汤鸡,哪怕顾星洄用灵力护着方远仁,但由于方远仁经脉上的伤势原本就严重,再这么一跑,又被雨水浇了个透,刚到燕临镇,就浑身冷汗地差点晕倒在地。
客栈几乎被愈发吵闹的人声淹没。
秦沫气喘吁吁地挤开人群,脸上满是汗珠,喘着气说:“师兄,实在是拿不到四间房了,这是最后两间房,房间在二楼。您和方公子先凑合住着,我和小白再想办法。”
顾星洄抽走了一把钥匙,抱着几乎整个人挨在他身上的方远仁,对秦沫说:“我和阿仁一间,你和小白先住一晚。”
原本以为自己要露宿街头的秦沫连连应下,想起什么连忙跑到顾星洄身边,压低了声音说:“师兄,尹舜也在这个客栈里。”
顾星洄略点了头,扶着方远仁就进了房。
好在客栈人虽然多,该准备的东西还是准备的一应俱全。两人刚推开房门,小二就跟在后头送来了洗澡用的热水和姜茶。
小二一走,顾星洄就把方远仁身上的湿衣服都剥下来,把人放进了浴桶里。
发着热的身体经不起热水的折腾,方远仁难受极了,歪着脑袋哼了几声,挣扎着想起身,勉力睁开眼睛看着顾星洄,眼里满是委屈的水汽。
顾星洄的心一下就纠了起来。
“不能起来,不能起来阿仁。”顾星洄一手按在方远仁细白的肩膀上,一手拧了条湿帕子,细致地帮他擦着脸,低声哄他:“就这会不舒服,等你身子暖起来了发了些汗,就舒服些了,再忍忍。”
碎裂经脉的灼烧感加上淋雨发热后的头晕目眩让方远仁备受煎熬,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抓着顾星洄的手,一声又一声地唤他。
“师兄……”
虚弱的,依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