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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垂泪的柔弱精灵,安澜不自觉联想起了在这一天之前遇见的其他野精灵们,那其中哪怕是身心饱受折磨以至于思维能力都已经远不如常人的艾维,也不会像阿提斯一样表现得如此怯懦,“你应该尝试着去反抗的。”
“你说得太轻巧了,我们雅精灵都是自小就在红灯区里长大,一出生就被灌下了封印魔力的禁药,自有意识以来学习的都是如何去讨好取悦那些顾客。”
精灵垂眸看向自己的双手,像是在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悲哀,“你以为我不羡慕那些野精灵能拥有自由吗?他们拔光我的指甲折磨我的时候,你以为我不想拿把刀捅死他们吗?可是跟那些野精灵不一样,如果不去攀附强者,我,还有其他的那些雅精灵,我们根本无法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下来。”
安澜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向那表面上看着美丽夺目,实际上只能充当装饰物的双手,一时间也哑然了。
那样一双被摧残之后脆弱至极的手,不要说用来伤害别人了,就算是日常生活拿来使用恐怕都很艰难吧。
“你看着也像是个人类,为什么要问这么多关于月落湖和精灵族的事情?”精灵一边擦拭着眼角的泪痕,一边试探着发问:“难道说……你是血牙的对家派来打探消息的?”
他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虽然他只是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身世故事,可要是血牙因为从他口中走漏的消息而损失了什么,以对方残忍的个性,肯定不会放过他的,到时候不要说手指甲了,浑身的皮估计都要被扒下来一层。
精灵联想到之后的自己会经受多么痛苦的折磨,又会如何凄惨地死去,很快就再度陷入到了强烈的惊惧之中,浑身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完了,我不应该多嘴的,他会杀了我的……他真的会杀了我的……”
看到精灵这异常的举动,安澜很快就联想到了对方是正在担忧遭受血牙的报复。
他思索了片刻之后,将手伸向了腰间的蘑菇袋。
布袋里只剩下两朵完整的霜冻蘑菇了,他将其中一朵小心翼翼地取出,又撕下一小块纱布包裹住,然后放到了精灵的手中。
“这种菌类叫做霜冻蘑菇……”安澜将霜冻蘑菇孢子的致幻作用和使用方法跟阿提斯简要介绍了一遍,“如果他们再次伤害你,你实在忍受不下去了,或许可以尝试使用这个,找到逃跑脱身的机会。”
眼下他没有能力直接救对方逃离魔爪,也只能留下这一份霜冻孢子,尽可能用自己的办法帮对方一把。
“这……我该怎么感谢你……”在安澜的话语声中逐渐平复了情绪,阿提斯意识到对方是在真心帮助自己,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对他展现出如此大的善意。
安澜还打算再嘱咐几句,帐篷外忽然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像是有许多人在慌忙地来回跑动着。
他朝着阿提斯点头示意了一下,随后起身走到了帐篷外。
巧合的是,之前将他误认做罗伊并领着他进入营地的独眼男刚好从帐篷前急匆匆地跑过。
安澜连忙伸手拦住对方,“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你怎么在这……”独眼男很快想到了大帐篷里住着的精灵,大概猜到了原因,也就没多问什么,“是月落湖前线传来消息,本来首领已经快带着人攻破精灵族的防线了,结果那伙精灵之中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实力高超的法师,施展了好多法术,局势一下子又僵持住了,所以首领要营地里剩下的所有弟兄都马上赶去支援。”
实力高超的法师?难道是……西瑟斯?
对方果然是因为某些未知的原因滞留在了月落湖吗?
安澜握紧了拳头,“大哥,能不能带上我一起去前线,我不想就这么躲在后方,我也想为组织出一份力!”
独眼男多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就你这个小身板,上前线能起什么作用?我劝你还是跟你师父一起留在营地里,不要去白白送命了。”
“其实我的射术很不错,给我一把弓弩,我也能上阵杀敌的!”安澜继续咬牙坚持着,“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带上武器偷偷跟着你们。”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到时候别拖后腿就行。”
意识到安澜是认真的,独眼男叹了一口气,说完就要领着他去取武器。
帐篷里忽然又传来了阿提斯轻柔的呼喊声。
“罗伊,你能再进来一下吗?”
只知道首领非常宠爱精灵这一表象的独眼男示意安澜先回帐篷,自己会在外面等着他出来。
安澜带着疑惑返回帐篷,就听见阿提斯开口询问:“你一定要去月落湖?”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那里有我必须要去见的同伴,我必须要确认他安然无恙才能彻底放心。”
精灵低着头,沉默了半晌后,终于缓缓开口:“在血牙身边跟着一个行迹诡谲的法师,他有一种很奇特的能力,在吃下我的指甲之后,他就变成了我的模样……我知道魔法中有一种‘伪装术’可以改变人的外貌,但是我能感觉到,那个法师的变化并不是幻象——他是真的在现实意义上变成了我。那个法师肯定利用这个能力做了什么,血牙他们才能如此轻易地入侵月落湖。”
“你是个好人,理应要活得长长久久的。”他抬头看向安澜,目光中带着几分难得的凝重,“那个法师,他很危险,所以如果你在月落湖的战场上遇到了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精灵,一定要离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