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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澜点点头,怕对方不相信自己的话,又补充道:“我跟你口中的巨龙没有任何关系,完全没必要为了他向你撒谎。”
“我相信你说的话都是真的,我只是……”梵雅咬着牙,一直没有什么情绪变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甘,“我只是一时间没法接受,这么多年的努力,终究是徒劳无功,这么长久的夙愿,最后还是成了一场空。”
即使她已经身为风语商会的主人,是这片大陆上最有权势的人之一,坐拥足以买下整个耶兰帝国的财富,依旧无法实现自己最初的心愿,只要那名为巨龙的阴影落下,她就又变回了过去那个弱小无助、只会哭泣的小女孩。
她已经站在巅峰上,拥有了世人极尽渴望的所有,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得到,什么也没有改变。
猜到了梵雅心中所想,有些感慨的安澜忍不住问道:“梵雅女士,我想冒昧地问你一句,你跟那头巨龙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了置他于死地,甚至不惜献出整个商会的财富?”
这个问题,早在他从试炼之森的阿提斯口中知道屠龙悬赏的时候就深埋在他心底了。
梵雅垂眸沉思着,却始终没有出声回应,房间里的空气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就在略感尴尬的安澜打算道声歉就当这个问题没有问过的时候,对方终于缓缓开口,用一种怀念的口吻说起了自己的往事,“我自小被父母遗弃,没有亲人可以依靠,以在路边行乞为生,快要饿死街头的时候,是我的母亲收养了我。她的生活算不上富裕,不仅要洗衣做饭,还要抽空做手工贴补家用。即使这样,她也愿意省出钱,给我买最好吃的东西,让我穿最暖和的衣裳,不肯让我受一点委屈。”
没想到梵雅的身世跟自己还有西瑟斯有些相近,安澜用眼角的余光瞄了身旁的西瑟斯一眼,却见对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显然注意力早就已经跑远了。
“和母亲在一起的日子,虽然没有锦衣玉食,但在我看来,却比现在的生活快乐多了。”梵雅停顿了片刻,语气中带上了一丝痛苦,“她在贫微中抚养我长大,可还没来得及跟我过上好日子,就被那头恶龙毫不留情地杀害了。”
闻言,正有些感同身受的安澜心下一沉。
“事已至此,我也不妨告诉你,我之所以放不下,就是因为那头恶龙杀害了我唯一的亲人——我的母亲。每天晚上,我都能梦到母亲的游魂来见我,向我痛诉那头恶龙的残忍……这样的血海深仇,我怎么能够轻易忘怀?”梵雅抬起头看向安澜,眼眸中满是强烈的恨意,“反正,没有母亲留给我的那些遗物,也不会有今天的风语商会,如果能够为母亲报仇,我就算是献出一切又有什么关系?”
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的安澜并没有体会过父母亲情,但也能够理解梵雅心中的恨意。
或许,正是因为怀着要为母亲报仇的执念,梵雅才能够凭着自己一人建立起富可敌国的风语商会。可拥有再多的财富又如何,杀害了养母的罪犯逍遥法外这么多年,自己却始终无法为唯一的亲人报仇,甚至因为对方拥有近乎无限的寿命,自己有可能直到老死的那一天都无法手刃仇人,不管是谁遇到这样的事都会觉得不甘心吧。
提起有关母亲的往事之后,梵雅像是深陷情绪之中,一直捂着额头紧闭双眼。
知道此情此境,他们再呆下去就有些不礼貌了,安澜放轻脚步带着西瑟斯离开了一号包厢。
比起昨晚和兽人族的不欢而散,今晚会面的结果对他而言算是十分不错了。
离开拍卖会大厅的路上,西瑟斯不知怎么又提起了龙族的话题,“你觉得真的还有巨龙存在?”
安澜回忆了一下不久前在包厢里与梵雅会面的过程,摇了摇头,“我看梵雅的情绪不像是假的,她也完全没有理由骗我们。”
“或许,她是把什么亚种龙兽错认成巨龙了……”西瑟斯说着,忽然发现安澜停下了脚步,正回过头带着一丝疑惑看向自己。
意识到自己对证伪巨龙存在这件事确实有些钻牛角尖了,他顿了顿,解释道:“因为,菲尔德一直告诉我,这片大陆上已经没有龙族存在了。”
他的养父菲尔德,是真理学院的院长,这片大陆上最博学多识的学者之一,为了破解危及整片大陆的天灾之谜,更是涉猎了无数领域的学术知识。虽然他保留下来的菲尔德研究巫神教的资料中并没有提及龙族的只言片语,但是他却清楚地记得,菲尔德生前在他面前一直宣称,奥尔德灵大陆上已经没有真正的巨龙存在了。
又或者说,至少在西瑟斯的面前,菲尔德是这么说的。
如果梵雅手中珍藏的是真正的龙族之血,如果这片大陆上真的还有龙族的踪影,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那头巨龙的存在已经隐蔽到就连身为真理学院院长的菲尔德都毫不知晓的程度,要么是菲尔德在刻意对西瑟斯隐瞒有关龙族的信息。
菲尔德一心研究巫神教与天灾之谜,西瑟斯想不出对方有任何理由要对自己隐瞒有关龙族的信息,所以他也只能二选一,如果不质疑自己的养父学识有限,就只能质疑是梵雅认错了龙兽的身份,将杀害母亲的亚种龙兽误会成了纯血龙族。
因为心底怀着对菲尔德的崇敬之情,他下意识地倾向了后者。
听到西瑟斯提起菲尔德,安澜回忆起了什么,却是没有再聊龙族还存不存在这个跟现在的他们没有太大关系的话题,而是问起了那位半精灵养父曾经的夙愿,“说起菲尔德,你为了我放弃破解天灾,真的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