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洛肴于却月观,又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索取一个了结,替他圆了那瞒天之谎。
当大阵落下、终随身死消散,又是抱着如何的信念再赴黄泉。
剑风铮然之声犹若龙吟虎啸,沈珺一瞬不移地谛视那近在咫尺的瞳眸,目光凝成锥子在颅内来回碾压。他喉底腥甜,低低喊了一声:“洛肴。”
大约是被风啸盖过,散在了渺渺云烟之中。
六如剑趁其游神,化刚为柔,菟丝子似的死死攀附摇光,叫沈珺有一霎动作不得,焚屠符婆娑的黄纸在洛肴指间燃为粉尘,刹那焰光万丈,霍然爆亮,映照得二人俱是目睒睒如灯,予他的压迫感竟远胜鬼帝血眸,令指尖都不禁蜷缩起来。
烈火融化了终年积雪,亦融了飞泻而下的流霜,化作一场连绵不绝的雨,如同帷幕将他们围困于方寸之间,炽红的光亮使沈珺看清洛肴唇中含咬的铜钱,可那句“尸体”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可吞下去像长满了倒刺,痛彻五脏六腑。
洛肴微张开口,二指捻着,取下那枚铜钱。
沈珺随之看见喉根伤痕开裂,渗出雨丝冲刷不掉、掩盖不去的殷红。
洛肴指着其中一端,徐徐移向另一端,行迹横跨脖颈,“你说,无人给我吊唁。”
沈珺薄唇轻启,如遭雷击般双臂一颤,几欲接天的烈焰好似锥心泣血,将胸襟烧穿了一个窟窿,露出背后煌煌的天光。
不论如何辩驳,其中一道确为摇光所伤,他也不欲辩驳,并且为此。。。
常觉亏欠。
沈珺明知他此刻神智不为自身所控,所言所语大抵皆是未得开解的偏执作祟,仍强忍剧颤之意,欲问清他所怨所虑,但一字都尚未能掷地。
“可。。。”
洛肴定定地看着他,“我只有你了。”
凶烈火舌几乎舐到他的掌心,天与地像自此被付之一炬,可怜焦土。烟瘴令他双眸胀涩,忽而又听洛肴话音,像碎石剐蹭耳膜,曾反复说:“反正你会护着我的,对不对?”
其实他并不明白洛肴为何总有此问,但既然问了,他也总是回答:“对。”
而原来,对方早就告诉他为何。
洛肴无声重复道:“可我只有你了。”眸光如同一簇燃烧的幽火,六如剑透出诡秘的赭色光泽,仿佛仰天长嗟,空余悲叹,血目再度于浩浩然盛大若漫天的飞雨流雾中显形,而那焚天彻地的赤焰,艳靡若忘川彼岸的幽冥花。
无形的桎梏束缚了四肢,沈珺在血目俯瞰下再动弹不得,肆流的雨液淌过睫羽根部,像被浆糊糊住了眼刺痛难耐,双唇因过度紧抿而透出石英般剔透的色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