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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珺语气里像冻了十层冰碴,字句吐出唇齿仍冒着寒气,“灵殊仙主,近来可好。”
为首女子面覆薄纱,身着广袖对襟襦衫,素缯帛带绾云鬓,腰缀髾饰,中垂襳,披肩带翩飞若缑山之鹤、华顶之云。
洛肴看清她眉眼,心间微突,遗失的画面从记忆深处涌现,他按下沈珺执剑之手,撩唇笑道:“仙主怎么不记得我了,莫非是贵人多忘事,记性不好?”
灵殊仙主微抬臂,止住身侧人意欲发难的举措,目光往他剑上一扫,“六如剑主。”
“正是在下。”
“昆仑究竟有何魅力,能让剑主屡次大驾光临。”
俯视使灵殊双眸微阖,她将眼一斜,望向打眼看平平无奇,挥举却力有千钧的重剑。
洛肴向前迈了半步,不动声色地一遮,“自然是仰慕昆仑盛名。”
“仙道的规矩。”灵殊拇指与无名指相捻,“昆仑不迎鬼道中人。”
“故地重游,令在下想起六年前匆匆会见。”洛肴赶在她说法印成之前掷出腕间暗箭,“当年也是在此旧地,仙主仁慈,对在下网开一面。”
灵殊广袖一扬,暗器转瞬消作齑粉,却像热烛引蛾一般招来挥之不去的血气,鬼阵中的邪魂便嗅着味儿蠢蠢欲动。
“战到最后,犹记仙主对玉龙真人言,‘既然剑修能登昆仑,为何鬼修不能,他们之间难道有分别’?”
灵殊眸色极淡,显得目中空无一物。
她略颔首,道:“所谓正邪不过是俗世准则,昆仑既不入世,本就不该牵扯其中。”
一声冷笑几乎滚到舌尖,被沈珺衔着咽回嗓子里。虽然他曾说“人情世故昆仑总要顾及”,但灵殊仙主是最厌倦于此之人,先前却月观盟宴由她参宴,或许是昆仑早已打定主意置身度外。
设置如此诡谲的考核,也是摆明了送客——
送到十殿阎罗那喝、茶、去、了。
“那在下欲拜谒昆仑,一没破戒,二未杀生,皆在昆仑规则中行事,为何不可登天?”
洛肴慢条斯理地将六如缠回右臂,算是卖个台阶。
“若怀诚心,不无不可。”灵殊双手拢绽,仿佛卧莲徐盛,“烦请遵守规则,谨言慎行。”
珠雨有序作轮转不休的环,好似月相完满的一轮白玉盘,疾风骤起,雪尘被气流挟成漫天飞霜。
倾轧的气势稍松,一口喘息未匀,忽听灵殊道:“漌月仙君,你既修无情道,就应当看得通透。这一人一物、一花一草、一虫一豸在本质上没有任何分别,大道无情,俗世因果只会拖累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