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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肴随意点点头,原只是随便提了一嘴,谁知判官眉头解不开,谨慎问道:“漌月仙君?”
那只拨弄的手铮地弹断根弦,洛肴不动声色道:“如何?”
这二字像石子坠入水面泛起涟漪,判官的面色顷刻间复杂地拧起来,又猋忽归于平淡。
“未有如何。”判官语调轻得如同虚响,似有若无地感喟:“或许是宿命吧。”
判官代天道执笔,经手命薄浩如烟海,有时也说不清“宿命”究竟是什么。
凡人语谶言、卦象、掌上一道褶皱,修道人语因果、业障、不可偏摇的道心。判官在无数命薄添墨减墨,这过程又何尝不是在自己命书填词加句,才知天道之下有人企图挣一挣宿命,也无力勘破“翻覆命运”这件事本身,是否也不过宿命的一部分。
或许是永恒对于判官而言实在乏善可陈,他一时竟生出几分想道破天机的心思,不过终究是忍住了,诚如他方才所念,谁能知晓他的“道破天机”不是天机要他道破的呢?
于是他只问:“你当真想知前生事吗?”
洛肴细想其实也不然,他每每脑中走马观花时都跟看话本似的,毕竟人死如灯灭,又何必汲汲执着生前。
但此刻他头又痛起来。
提醒他已走到一处决绝的山穷水尽,走到世间爱恨痴嗔必有的终结,可即便如此,却仍然有不愿放手之事。
洛肴便点了点头。闲闲腹诽自己或许是死于好奇心。
判官意味深长地望他一眼,“那漌月仙君身上有一。。。物,与你前世有关。”
说完摆出个讳莫如深的神情,再不肯多言。
第0020章红尘
人生前的四肢百骸,每处器官都有其称谓,人死后的三魂七魄,每缕意念皆有其名词,在无间道狱亦然。
不过他们喜欢在这些名字前面冠以特定的动词,譬如拔舌、譬如剜肉、譬如剃骨。
他明了皮囊之下是血肉堆积的俗物,心脏剥出来后如何在掌中跳动,肺叶挖离躯干翕张的姿态,血液流空是怎样的声音。
凡间的酷刑忽而显得想象力匮乏,五马分尸其实是温柔的消遣,他也曾感受自己被剁得细碎,或是顷刻化为一滩爆裂的肉泥。
但他还有心思去不着边际地联想,内脏扯出纷纭的肉丝像孟夏飞絮,溺亡是淹没在潮汐的子宫里,割开喉咙的时候,呼吸血的味道会更加清晰。肉体惨不忍睹的暴毙并不是折磨,而是炼狱好心休憩,在他们要将魂魄一片一片削尽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