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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玉珍见状,“你给我银子,我就跟你说一个夏子程的秘密。”
“我不想听。”
“真不好奇?和你有关的。”
“既然是秘密,那就让它一直是秘密,姚玉珍,趁我还没改变心意前快点走,不然我怕自己终究没能压抑住怒气。”
姚玉珍笑了起来,突然看到她手中的翡翠蠲,睁大了眼睛,“你怎么会有这个?”
她记得夏子程跟她说过,夏家有一枚祖传玉蠲,翡翠材质,现在在祖母手上,祖母老说将来他娶了媳妇,那蠲子就要给孙媳妇。
他形容得很仔细,翠绿色的,通体晶莹,最难得的是上面有一抹正红——翡翠带丝已经少有,而且都是暗红色,有纯红丝的翡翠,这世上只有一只,就在夏家。
就算夏子程没形容给她听,她也知道,因为那只翡翠红丝蠲子在京城的后宅圈很有名。
夏老夫人居然把要给孙媳妇的手蠲给了眼前这假男人?
姚玉珍突然惊怒交加,忍不住想刺激她,“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喜欢他,不过你喜欢也没用,他死了,不会跟你长相厮守的,我还是跟你讲吧——大喜之日那天,虽然下起大雨没摆酒,他还是喝了不少,晚上进房见到我时,不说一句话,只看着那块有你名字的玉佩。”
尚灵犀心中一动,皱起了眉。
姚玉珍嘻嘻一笑,“怎么?觉得难过了?夏子程心中有你,但他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可我知道,现在你也听明白了——知道西疆来敌,他第一时间就在朝堂上请命出征,连家都没回就去了校场,对你可真好。尚灵犀,心里难不难过,要是他不那么短命,你们或许有机会的,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晚了,你就继续相思到老吧,我好歹还有个女儿可以当依靠,你呢,什么都没有。”
姚玉珍说完,高高兴兴的离开,对她来说,人生的较劲还是自己赢了,自己曾经进入夏家,自己生下女儿,不像尚灵犀,什么都没有,年纪有了还孑然一身,最蠢的是喜欢着一个死掉的人。
尚灵犀听完这些话,一直要自己冷静下来,但还是没办法,于是走出营帐,进入了放置夏子程棺木的所在。
前面供着蜡烛跟一些素果,她吩咐了,香火不能断,听说亡者就是看着香火的微光才能到佛祖身边。
她在棺木边盘腿坐下,头靠在棺木上,“夏子程,姚玉珍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真的在洞房花烛夜,看着那块玉佩?”
“你真的知道西疆有难,第一时间就自请出征?”
当然没人回答她。
夜深了,只有狂风呼啸的声音,烛火在风中艰难的燃着,左摇右摆,使得帐内的影子也显得诡谲不定。
一个死人,一个活人。
死人不会说话,活人却想要答案。
尚灵犀的双手抚上薄棺,眼眶无法控制的开始发热,都一个多月了,她还是无法相信,夏子程的人生定格在二十七岁,她永远没办法看到他成为中年人的样子,也没办法老了还跟他一起叙旧话当年,她很想有机会能跟夏子程的孙子说,你们爷爷当年可勇敢了,西尧人称小阎王,看到他的军旗都会害怕……但再也没这机会了。
夏子程,你心里的我到底是什么?是像你说的把我当兄弟,还是像姚玉珍说的,心里其实有我?
她忍不住想起驿站失火那夜,当时自己从了他,除了多年相思,还有一点,他喊了她的名字,他喊了尚灵犀。
他知道眼前的人是她。
虽然酒醉醒来后夏子程什么都忘了,继续跟她称兄道弟,但是在当下,他是清楚的,知道眼前人不是别人,是她。
这一个多月来,尚灵犀都在后悔,自己没把玉兔牵出来跟他相认就好了,他不去遛一圈,也不会被玛卓人抓,死得也不会这么惨——拿着自己的头颅,被长枪立着,望向东边,怎么想都很屈辱。
以及心痛。
向灵犀一直以为“心痛”是话本里深宅小姐才有的情绪,直到夏子程死讯传来,她才知道心真的会痛。
每次想起他的样子,就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她胸中翻搅,捏碎她的心,等她好过一点时,那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再次出现,再次捏碎,那过程太痛苦了,她甚至想,就这样一直心碎着也好,别再有好的时候,她真的禁不起那一阵阵的抽痛,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总得不断的要自己冷静,才能慢慢从情绪中抽离。
她这外人都这样了,夏家人想必更加悲伤。
所幸,寺他们打赢,随着圣旨而来的,除了赏赐,还有殉职将军或校尉的棺木,而且必定是厚重的楠木,那厚棺一封,永远不会再打开,夏阔跟夏夫人、夏老夫人,不用看到他脖子上那圈明显的缝痕。
尚灵犀靠着棺木,眼泪流了下来。
她很少哭泣,可是每次在这帐子中,跟夏子程独处时,她就会忍不住。
好想回到五年前,当时他们还是夏家军的左右前锋,极有默契的并肩作战,总打得西尧的突击兵落花流水,那时候驰骋在马上,怎么想怎么意气风发,晚上回到营帐,两人也不睡,骑了玉兔跟她的红棕马就出去,他们知道有块地方最适合看星星,两人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多话,总能聊到睡着,直到半夜被冷醒,这才催马回营。
那样的日子好棒啊,这次她以为两人还有机会看星星,说说这几年的事情,却没想到他会就此殒命。
夏子程,你可得保佑我早点打赢,这样你的屍身才能尽早回到故乡,不然一直停棺在这里实在太可怜了,不入土为安,要怎么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