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阳离开卫生院,没有第一时间去找蒋德贵汇报工作,而是回自己在镇政府的办公室,耐心地抽着烟。
郝仁这种人,体现出了基层干部最鲜明的画像。
胆小,怕事,又善于经营,把守住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当成毕生目标。
对付这种人,想让他替你做事,无非有两种。
一种是在权力和职位上能直接压住他,把他拿捏的死死的,这种人会心甘情愿地为你当牛做马,把老婆主动送你床上,都不算什么稀罕事。
权力越小的官,就越把手中这点权利当做生命的全部,只要权利还在手中,他就觉得别的那点东西都不算什么。
所以当触及到他切身利益,特别是影响到他手中这点权利流失时,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撇清干系,尽力自保。
这是典型的乌龟效应。
遇见危机就把头和手缩进壳里,对外界没有伤害性,还能保护住自己不受到伤害。
蒋德贵是蒋家镇的党政一把手,对镇上的事情有着绝对话语权。
让郝仁一下子和他翻脸,是不可能的事情。
秦阳知道自己没有那个分量,更没有那个权利。
但不出手,不意味着不保命。
他今天利用张彤的关系,对他分析出事情的利害,以及他作为卫生院院长,责任承担者绝对合格的炮灰体质。
包括上级官官相护,推诿自保的作风。
剩下的,只有耐心等待,看看这位卫生院的院长,究竟会如何权衡利弊。
他也在赌,赌蒋德贵新官上任,郝仁对他没有绝对的忠诚度,以及利益捆绑。
秦阳抽完烟,拿出手机想看看白冰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白冰头像上没有新消息提醒,从昨晚到现在她那边都没有动静,估计是调查组的动作不好做。
没多久,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
郝仁夹着公文包站在门口,探出头:“秦镇长,你在呢?”
秦阳抬起头,故作一脸惊讶:“郝院长,你怎么来了,快快快,快请进。”
他热情地起身走过去,拉着郝仁的手坐进办公室,顺手关门。
“郝院长,刚才不好意思,我也是最近比较烦,好不容易在这里遇见个熟人,嘴上没个把门的,就忍不住胡说。”
“要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你的,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秦阳走到一边拿出水杯给郝仁倒水,然后走到他面前:“喝点水。”
郝仁屁股挪开沙发,双手接过水杯后又坐下:“谢,谢谢。”
秦阳坐回到椅子上:“郝院长是找我来有什么事吗?你放心,咱们都是自己人,要是我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不必客气。”
郝仁赶紧起身:“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阳摆手示意他坐下:“坐下说,不用这么客气。”
郝仁坐下来,捧着水杯看向秦阳:“刚才你说的话我仔细想了想,觉得你说的对。”
他扭头看了眼窗外,欲言又止。
秦阳起身走过去将门反锁,又拉上窗帘,才搬了张椅子坐在他面前:“怎么了?”
“你说得对,我和蒋德贵非亲非故,他每次找我都是公事公办,我也没收到一丁点的好处,可真要是出事,那背锅的可就是我。”郝仁开口。
秦阳皱眉:“没有这么严重吧?还能真出事?我刚才都是胡说的,你别当真啊。”
郝仁摇了摇头,拉开公文包拉链,从里面掏出几张检查单子递给秦阳:
“这是今天早上对葛青山还有许鸭都的抽血化验,血小板降的很厉害啊,这种情况必须得赶紧送上级医院救治,不然抗不了几天,就要出人命。”郝仁一脸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