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西娅呼出肺部最后一口气,却不觉着痛苦。
她想,那一口止痛药真是喝对了,至少她不会死的太痛苦。
恍惚间,辛西娅仿佛重新经历了一次从出生到成长的过程,此刻,她因为椅子太高而双脚离地,前后摇摆着,面前的餐桌上摆着热腾腾的面包和烤鸡。
片刻后,母亲将最后一道闻起来就鲜甜馥郁的火腿奶油汤端上来,整理了一下围裙,在她身边坐下,问道:“怎么了,是不合胃口吗?”
辛西娅摇头,只是沉默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家里的晚饭从没这么奢侈过,而母亲的脸,她也只在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上见过。
不过是弥留状态的幻觉。
但幻觉也挺好的,如果死亡是这样温柔又舒适的事,那辛西娅不介意多品尝一会儿。
辛西娅经历贫乏,想象不出太多母慈子孝的画面,女人也没再继续关心她,转头吃起了她自己那一份晚饭。
而就在她舀起一勺汤送进口中后,面容一瞬间凝固,随后变得狰狞。
“这是什么,好苦……”
温柔的声音不过几个音节就变成了让人头晕的嗡鸣,女人的脸向两侧裂开,无数绒毛一样柔软的触须从裂缝中探出来。
这些几乎透明的软肉中,泛红的管状物中本已经吸入了殷红的液体,此刻它们蠕动着,似乎想要将液体吐出去。
惊骇之下,辛西娅顾不得周身的疲倦想要挣扎着逃开
随着动作,她感觉手臂一阵刺痛,低头才发现那些纤细的半透明触须,早就刺入她的皮肤。
温馨的幻境彻底崩塌,辛西娅仍身处深海,她最后看的,是无数带着瑰丽光斑,那些光斑不是眼睛,可视线却仿佛有实体一样黏在她身上。透明触须则和她不分彼此的纠缠着,尖端穿透了她的脂肪组织,攀附着她的血管,却精准的绕开了内脏。
疼痛和高压让她再也无法抵抗,昏死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杂物间里了。
房门开着,能看到海面风平浪静,乌云终于裂开几道缝隙,洒下弥足珍贵的阳光。
身边的青年脸上却是阴云密布。
维克托是刚上船的水手,比她资历还浅一些,跟她关系一直不错,总是笑嘻嘻的拍着她的肩膀喊她小辛迪。
此刻,维克托神色尴尬,看了她半点,才干巴巴的开口:“那个……你的身份,我们都知道了,船长很生气,认为都是因为带了女人上船,才惹怒了海神,遭遇了这次诡异的风暴。他要把你丢下海,献祭给海神平复怒气。”
辛西娅本就惨白没有血色的脸,越发灰败下去。
就听维克托继续道:“但是你当时都已经在那样的风浪里落水,本来早就该被浪卷到不知哪里去了,结果隔了两个小时竟然又浮了上来!就像是海神故意不收祭品,退回来了一样!紧接着暴风雨也停了,大家都说这是海神难得的仁慈,所以船长也不打算再难为你,只让你老实在杂物间里待着,省着再招来什么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