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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近谷凝香的小屋前,年纪比较小的那个乞丐忍不住说道:“少爷,你这苦肉计会不会使得太过火了?万一咱们没找到谷大夫住的村子,你的脑袋都要烧坏了啊!”
已经烧得有些神志不清的陆樽摇了摇头,由地上抓起了一些雪,往自己的脸上一冰,打了个激灵之后才苦笑说道:“小毛子,不这样的话,只怕她连看都不会想看我们一眼啊。”
这一路行来,依陆樽的本事,很快就查到了谷凝香的行踪,尤其她又没有特意隐瞒去向。
越往北行,天气渐寒,陆樽忧思之下,竟是难得地染上了风寒,在一开始症状轻微的时候,其实吃一帖药就能好了,他偏偏反其道而行,放着不治,甚至连厚重的衣服也不穿了,就这样任病况一日日加重,直到他来到了溪顶村。
幸好谷凝香的医术高明,大名远播,不算是太难找,才让陆樽少吃了很多苦头,否则他真有可能会死在半路。
而变成乞丐倒是无心插柳,原本两人只是赶路懒得梳洗,日渐邋遢,有一天他和小毛子在路边休息时,竟有人给了他们几枚铜钱,他才发现自己的形容与乞丐无异了。
小毛子原本想清理一番,但陆樽阻止了他。依陆樽对谷凝香的了解,就算她对他有再多的怨怼,再多的不諌解,看到他又穷又病的模样,绝不会撒手不管的。
所以这个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计划就这么形成。
两人来到谷凝香的小屋前,同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当谷凝香推门出来时,陆樽的目光就再也离不开她了。
她依旧是那么清雅,那么标致,一身棉布衣裙比起宫里那呆板的太医服更凸显了她女性的柔媚特质。她比他记忆中更美,更迷人了。
然而当另一个男子跟在她身后出来时,陆樽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小毛子连忙扶住他,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安慰他。
他们想得很美好,也很理所当然,陆樽千里迢迢来寻谷凝香,取得她的原谅,之后两个人就能破镜重圆,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但他们却忘了一点——谷凝香很可能有了新的伴侣。
她与那个男子的互动十分热络,那男子出来后,还帮谷凝香贴了春联,挂上灯笼。谷凝香则是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两人有说有笑,真像一对佳偶。
陆樽当下有种感觉,他才是闯进这天地的外人,在这道风景中,他是格格不入的。
在这一刻,陆樽终于明白了谷凝香在宫中的感觉。当他与师青青出双入对的时候,即使谷凝香知道那是假的,看在眼中绝对不会好受,何况她还要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嘲讽、质疑甚至是责难。
想到她当时居然要忍耐那些,陆樽顿时觉得自己比想象之中还要混蛋百倍,竟让她受那样的委屈。
突然,屋檐上的雪像是不堪负荷,突然大片地落了下来,扑天盖地将那男人弄得一头一脸。
谷凝香笑了起来,声音像风铃那么清脆,她伸手替那男人拨去头上的雪。
陆樽大受打击,就像被一棒子击中了头,一口寒气倒吸入肺,再也站不住,直接昏了过去。
“少爷!”小毛子倒抽了口气,但一下子也扶不住陆樽,被他带着一起跌倒在地。
谷凝香与居奇被这番动静吓了一跳,齐齐看了过来,发现竟是两个乞丐倒在门外,两人判断这应该是来求医的,连忙快步走来。
在靠近倒在地上的乞丐时,谷凝香只觉一阵熟悉,但因为对方蓬头垢面,所以并没有想太多。
当她伸手想探探那乞丐发烧的情况时,却被一把抓住了手,她心头一惊,正想收回手,想不到那乞丐抓住就不放了,口中还呓语着——
“香妹妹……”
“你这乞丐想做什么?”居奇看到了,伸手想拨开,却被谷凝香阻止。
“等一下。”谷凝香表情难解,不知是太过意外或是难以置信,她有些颤抖地伸出另一只手,拨开了乞丐脸上的乱发。
虽然那脸上的脏污遮去了陆樽半张脸,但谷凝香仍是立刻就认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谷凝香不由一阵酸楚,抬起头看向跌坐在一旁的小毛子,她现在也认出了眼前的小太监。
小毛子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说陆樽施苦肉计终于把自已玩死了,只能摆出一副伤痛欲绝的模样,哭丧着脸说道:“少爷为了寻你,吃了很多苦,钱也丢了,还染了病……”
内心的震惊及难过已经让谷凝香无法判断小毛子说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实,她只能本着医者的道德责任,对着居奇请求道:“帮我把他抬进来吧。”
“你认识他?”居奇有种奇怪的预感,有些抗拒帮忙这名乞丐。
谷凝香点点头,却是出奇的沉默。
居奇忍不住又问道:“你怎么会认识一名乞丐?他是你的谁吗?”
谷凝香思索了一下,好半晌才幽幽说道:“我半生行医,通常都是我救人,但是这个人,他救过我……”
陆樽这一病就病了三天三夜,当真厉害得紧,小毛子也没想到他这苦肉计施得如此彻底,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连命都不要了。
由于他病重,所以只能待在谷凝香的小屋里,连换个地方都不成。
而陆樽也不知道究竟是有意或无意,只要谷凝香在屋子里,他就很安分地躺在那儿,但只要她”不在,高烧呓语盗汗什么都来,到最后变成谷凝香只能专门服侍这个病人,而原本要服侍人的小毛子,忙进忙出的替他们张罗生活用度,还得客串一下煎药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