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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现在也只有她敢碰他,除了对自己医术的自信,也是爱他最深刻的表现。过去的那些龃龉、那些误会,在生死关头都已经不算什么了。她只要他活下来,她还要用大把的时间来爱他,绝不会让两人的缘分只停留在这时候。
她握着他的手,挂在眼眶的泪如珍珠一般动人,而当泪水落下,也同样令人心疼得不忍卒睹。
“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苦心,无论多难,我谷凝香都立誓,一定会把万灵解毒丹研制出来!”
果然,过完年后,蛊毒之灾便在烈熊王国爆发,由京城开始向外扩散,逼得正与金鹰王国交战的军队暂时收缩了战线,全心投入防疫之中。
连溪顶村这样的小地方都传出了灾情,除了先前在京城中毒的老李之外,而后又有两、三人中了毒,被谷凝香隔离在一户小屋子之内。她也要求村子里里外外都要清洁一遍,并撒上她特制的驱虫药物,免得蛊虫跑进来。
毕竟巫医所饲养的蛊虫毒性是一般毒物的好几倍,就算一开始只有十只百只,但这些日子它们跑出去,繁衍的后代已经不可计数了,要灭杀殆尽显然不可能,所以万灵解毒丹才显得更加重要。
在这一段日子,陆樽已经试过不下十几种毒物的配方,简直整得他死去活来,而且这还已经是谷凝香殚精竭虑,将所有毒虫的毒性分成好几大类,一类一类的试验,否则真要以个别毒虫的毒来试,十个陆樽都不够死。
“嗯,这次药吃下去,水肿消了,也不再呕吐,可是仍然感到全身寒冷……”脸色蜡黄的陆搏形容着不知道第几次试药的成果。
中毒的人多是脸发青,但因为谷凝香虽无法根治,却一直用药吊着他的命,而且在试验的过程中,有时会让他全身充血,有时又会治得他脸色苍白,到最后弄得他形容枯槁,脸不青了,却变成劳累过度的枯黄颜色。
谷凝香知道这是他的肝受了损害,肝主疏泄,主藏血,主筋,其华在甲,开窍于目,肝受损会让人气机失调,肝气郁结,头昏眼花,浑身发黄。所以她在用药时也更加小心,更加仔细,力求在寻找解药的过程中将对他的损害降到最低。
然而这怎么可能呢?当一个试药人,通常到了最后都是一心求死,因为过程无论如何减缓,都是痛苦。
谷凝香虽是惊讶陆樽能撑这么久,却也心伤他能撑这么久。
因为爱她,不是吗?如果不爱她,谁受得了这种苦?他又是为了谁在苦撑?每日每夜,他毒性发作时都会经历剧烈痛苦或骚痒灼热、恶心呕吐、肌肉僵硬等等,他都咬着牙忍了下来,甚至把唇都咬破了也不发出一点声音,就是怕她发现他痛,怕她舍不得,怕她担忧。
他在忍,谷凝香也在忍。他不希望她担心,她就当作没看到,而他痛苦的是身体,她痛苦的却是心。她不只一次怀疑自己的医术,恨自己为什么那么没用,居然没办法尽快做出万灵解毒丹。
她浅笑着走到陆樽身边,查看着他的眼睛、舌苔等特征,虽然表面上还有笑意,但两个人都知道,她心中在淌血,只是没有人愿意说穿。
因为一说穿,不知道会是谁先崩溃。
“所以蛛毒的部分只有畏寒一项要再加强,再加上我们找出了蝎毒的解毒配方与蛇毒的解毒配方,针对五脏六腑甚至经络也都有了构想……”说出越多这阵子的成果,谷凝香就越心酸,因为这代表着他痛了多久,痛得多深。
她吸了口气,强笑道:“我们只剩一种了。”不管是不是安慰他,陆樽都喜上眉梢。“哪一种?”
要说出这种蛊毒时,谷凝香顿了一下,才硬着头皮道:“是金蚕蛊。”
“金蚕蛊有什么特别的?”陆樽一看到她的脸色,就知道必然是相当大的困难,只是不知道这个困难是针对他,还是针对她。
“金蚕蛊是百蛊之王,也是毒性最重的一种,所以没办法与其他毒性分为一类,必须独自处理。只要解决了金蚕蛊,再加上我们之前的努力,这万灵解毒丹就很有希望制成。”
“那还犹豫什么?”陆樽微微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来吧!老子现在就当练功,等你的万灵解毒丹制出来,我应该也百毒不侵了!”
谷凝香被他逗笑了,但笑容里有说不出的酸楚。
这万灵解毒丹在医仙谷十几年都制不出来,最重要的就是缺乏像陆樽这样任劳任怨的试药人。他虽是为她而努力,但他的犠牲最后造福的却是无数百姓。
谁敢说他不好?说他自私?说他纨裤?在她看来,这烈熊王国加上金鹰王国,就没有一个人比他还伟大!
她挣扎了一下后,仍是取出了金蚕蛊的蛊毒。这是医仙谷多年来的收集之一,一直被她带在身上,果然派上了用场。
陆樽接过了毒,用小刀在手上一划,弄出了个伤口,直接将蛊毒倒在伤口上。这样的事他做来熟门熟路,都不知做了几百回,手上的刀痕都多到数不清了。
通常试毒,依毒素不同,都需要等一阵子才会毒发。但这次却不一样,陆樽一触到金蚕蛊毒,立刻整个人抽搐起来,口吐白沫,砰的一声倒在地上,眼看就快不行了。
“不!你……”谷凝香没想到毒性会这么强,连忙拿出一粒药丸。这粒药丸是用来减缓他的疼痛,但一吃下去,就代表这次试毒失败了。“快服下去,我们不试金蚕蛊了,我们不试了……”
陆樽坚持着不接药丸,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硬撑着道:“快……取血!我们不能在这里……前功尽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