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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应该叫她云雀纱月。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一艘彭格列船的甲板上,我的领养人母亲因为失恋在餐厅里哭泣,在船体遇见袭击的时候拉着我本来想逃命,却因为人群实在太拥挤,她松开了手。
我站在随海浪颠簸的甲板上,看着那只手离我越来越远,然后又去看下面的海浪。
阿妮亚不喜欢大海。
尤其是晚上的大海。
跟着出来旅游的这一路,我心里都很不舒服,因为看见这些海浪的时候,我总是会做梦梦到实验室里的那些画面,可是现在快要掉下去的时候,我又觉得这里好像是我的归宿。
我好像从来也没有从那间实验室里逃出去,我和所有孤儿院的小孩都不一样,因为他们不会像我这样总是被退回去、总是被丢下……
一定是因为我和他们不一样吧。
可阿妮亚到底哪里做得不好呢
我这样想着的时候,一道白色的浴袍腰带忽然缠住了我的腰,把我牢牢地绑在了大船栏杆上。
“诶”
我看着救下我的人自己跌向了大海。
长长的、漂亮的银色头发比月光还漂亮,坠入让我最害怕的大海里。
还好,她最终没有落下去。
……
那时候我模模糊糊地想,她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因为她是第一个救了我的人。
在独自漂泊的那些时间里,我一直都只能自己救自己,好好保护自己,大概是因为实验的一些后遗症,我总是会忘掉一些事情,学东西也很慢,大多数时候都在靠读心术作弊,所以回忆起那些时光,也没有觉得有多痛苦。
真正让我铭记的——
是遇见她之后的所有事情,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想遗忘。
尤其是她真正决定成为我的妈妈,将我带回家的那一天。
那天游乐园的旋转木马、鬼屋、摩天轮与未看完的烟火,我始终都记得,即便错过了那一场焰火,但后来回到日本的每一年烟火大会,妈妈都会带我去到最好的观景山坡,牵着我坐在高处树枝上看完一整晚的烟火。
然后再让底下的爸爸依次接住跳下去的我们。
……其实妈妈比我还爱玩这种跳高游戏,爸爸也很清楚这一点,但他每次都不拆穿,只是由着妈妈像个孩子王一样带我各种折腾他。
包括但不限于在幼儿园的周末,趁着他在家午休的时间,悄悄回家,带着我给他柔软的黑色头发扎小辫子。
或许我们刚进房间的时候爸爸就发现了。
可是一直到我别一个大发卡发出“咔”声的时候,他才慢悠悠地睁开那双冷冽的灰蓝色眼睛,跟妈妈对视一眼,精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还没玩够”
妈妈笑得趴在床边,连连摇头,“没有,你别动,我这个小辫子马上编好了——哎呀,松开了。”
我在旁边拿着一堆发夹,也不敢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