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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众人心里怎么想,沈泽安的钱和粮都散出去了,第二天天色灰蒙蒙亮,一两朴素的马车就哒哒哒的往城外去了。
那马车不大不小,前面坐着个汉子赶马,两边还有两个骑着马跟着,往车厢上一看,上边飘着面旗子,蓝底白字,上书一个安字。
沈泽安有些困倦,起得太早了,昨天散粮之后,收拾一下东西就半夜了,马车外面看着简朴,里面倒是还好。
空间不算小,脚下和座椅上都垫了毯子被子,见他实在困倦,李沐轻轻帮他退掉外衫,又把他的头发散下来。
沈泽安打了个哈欠,把脚上的足衣脱下来放到马车专门的格子里,拉过被子裹在两人身上,“陪我睡会儿?”
李沐摇摇头,“我不困,你睡吧。”
他不是不困,是不放心,现在外面那么乱,难民四处流窜,难免有人过不下去落草为寇,外面虽说有黄平他们三个汉子守着,但他实在不放心。
沈泽安蹭过去挨着他,被对方拉到腿上躺着,蹭蹭脸下的肌肉,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沈泽安知道他不放心,也没多劝,“怎么办,钱花完了,去京中怕是要饿肚子。”
李沐垂头看着他,眼神柔软,见他一双眼睛盯着自己,没忍住掐了把对方的脸,“你昨日一点没留?”
沈泽安笑着握住他的手腕,“疼,一点没留。”
李沐知道他爱钱,沈泽安平时花钱一点不心疼,看不出吝啬的样,熟悉的人却能看出,对方不怕花钱是因为每笔钱都花得值,一文丢出去能换一贯回来,也就在在意的人身上花钱才不在意这些。
昨天他掏出那叠银票,他也是被惊讶到了,“还以为你会留点。”
沈泽安做出一副心疼的模样,“昨天脑子一热就花完了,好在还换了个好名声,不枉我这几千两银子。”
马车一路畅通,大部分从杏源走的难民此时都暂时留在了那边,暂时观望,毕竟官府为了安抚民众,已经放出主帅带着大军前来支援的消息,一路上有些零零散散的其他地方走,这些大概就是有可投奔处的。
为显财不外露,大家要么打扮低调混在难民里,要么就高调的不像话,跟着长长的车队一路的是带刀的护卫。
像沈泽安一行简直就是可以打劫的软柿子,但一路上居然没有人来惹事,路过逃难的看着车厢上的旗子,只是站在路边让开,默默的看着马车远去。
明泽楼的老板自掏腰包放粮救济的消息,从昨日起就经由领到粮食的人传开了,后来有人认出是明泽楼的沈泽安沈老板,楼前千百人跪地感谢,沈老板为之动容,付出全部积蓄买米散粮的消息像是插上翅膀一样,一夜之间传遍杏源郡,并随着他们的步伐前往下一个地方。
车走得还算快,一路上难免会有些颠簸,沈泽安睡得不太安稳,差不多就爬起来把鞋袜穿上,和李沐慢慢聊着天。
忽然,外面开始骚动起来,直觉不太对劲,李沐挑开门帘一看,一路上的流民都惊慌的往回跑来。
黄平拉住马,旁边骑着马的是德平和德安,德平下马打算问问什么情况,众人却都避开他匆匆逃跑,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直到有个箩筐里背着娃的汉子看到马车上的旗子,蓝底白字,和他们形容的很像,他犹豫了一会,停下快速说了两句话,说完就急匆匆的继续跑走。
“前面打起仗了,赶紧跑吧,不然待会儿就要被追上了!”
什么?打仗了?
一行人心中震惊,但看着逃亡的架势,也不想是骗人的。
沈泽安没有犹豫,让黄平掉头走,“改道往盐源县官道走,到那边转往陇源走。”
“诶,好嘞。”黄平心慌慌的,听沈泽安声音平稳,心中的焦躁被抚平了些,答应了一声连忙掉头驾马跑起来。
把帘子放下后,沈泽安凝重的面色才露出来,不对劲,明明杏源都相安无事,怎么会在陇源附近出事。
沈泽安翻开地图,指着陇州一片开始分析,李沐就在一边看着慢慢的也跟着皱起眉来。
这次打起来的应该是朝廷派来的主帅,问题是和朝堂大军打起来的是谁?能和几万大军打起来的军队人必定不少,那么还被拦在边城边境的南欧大军是怎么混进来的呢?
在陇州这一片,以陇陲、陇西、陇远为边城抵御南蛮,其中陇陲靠近西藏,而杏源郡和陇源郡在陇陲和陇西以北。
南蛮这次说是破了边城一带,可也不见得就真的可以率领大军直取陇州了,杏源尚未破,怎么会有敌人和前来支援的大军碰上。
沈泽安手敲着地图,心中有些拿不准,只是眼睛转向一旁的西藏,有些犹疑的慢慢推算着。
李沐在军事上的直觉要比沈泽安敏锐的多,沈泽安还在推算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地图,心里就有种莫名的直觉,当下开口道:“北方匈奴不是在打仗吗?”
“对。”沈泽安点点头,见他有思路就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李沐的手在匈奴那一块点点,又顺着划了一条线,就是这条线,让沈泽安脑子里的乱码清晰起来。
“上次你和我说过,北方并非匈奴一家独大,还有蒙古和鲜卑,蒙古现在明面上与大庆相和,大庆北方东边这片连着蒙古,中间和西边就是直接与匈奴、鲜卑接壤。”李沐的手指顺着鲜卑一路往下滑。
“我们北伐匈奴,南御蛮族,鲜卑看似不参与其中,但自古来他们就对中原虎视眈眈,这种好时候怎么可能不动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