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无眼,陆大小姐,演武场不比你陆家温床,倘若危及生死,也怪不得我。」
他用的,是谢重楼从前练了无数次的那套剑法,动作却凝滞生涩,全然不似那一日谢重楼在我眼前时的行云流水。
而这套剑法,谢重楼曾经一招一式、手把手地教过我。
春寒料峭,剑刃破开带着湿意的风,直直刺向对面的谢重楼。
兵刃相交的很多个瞬间,我都不可抑制地想到过去。
谢重楼握着我的手腕,几乎将我整个人圈在怀里,细致入微地教我,灼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
我心猿意马,忍不住分了神给他握住我的那只手腕,谢重楼便挑着唇角,嗓音含笑:「阿昭,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我强自镇定,他却俯下身来,嘴唇几乎贴上了我耳畔:
「专心练剑,剩下的,留到我们成婚后再想。」
收回心神,我招招凌厉,对面的谢重楼节节败退,惊怒的眼神中渐渐多出几分阴狠。
一个错身,他伸手过来,反被我钳住手腕,用尽全力死死按在地上,从腰间拔出从前谢重楼送我的匕首,狠狠向他的眼睛扎去。
「陆昭懿!」
他惊叫一声,语气恐惧至极,甚至带着一点撕裂的沙哑。
那一瞬间,他眼中光芒闪烁,明明暗暗,片刻后,褪成一片熟悉的、曾经无数次入我梦境的神采飞扬。
匕首尖堪堪停在离那双眼睛寸许的位置,我颤抖了两下,接着手腕被一股力道握住,温柔但有力。
那令我魂牵梦萦的声音,终于又一次响起来:「阿昭。」
纵使是同一个人、同一具躯壳、同样的声音,我却能奇异地分别出其中的差别。
我张了张嘴,想叫一声谢重楼的名字,可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反而视线顷刻被泪水模糊,一下子就卸掉了全身的力气。
朗日高悬,春光渐醒,我死死咬着嘴唇,感受着他的手一点点往上,摸到了我发间那支春海棠发簪。
「好姑娘。」他轻声说,「春天来了,今岁的春海棠也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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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句话,他就轻轻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我慢慢缓过神,用长剑支着自己站起身,目光扫过演武台下。
关副将急忙叫了人上来,将谢重楼抬到演武场外的谢府马车里。
我定了定神,正要跟过去,眼前忽然冒出一个人,伸手拦了我。
是沈袖。
她看向我的那双眼睛,不再如从前般充斥着高高在上的怜悯,反而恼怒又嫉恨:「你把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