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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知离知道,那天晚上,她疼的不仅仅是伤,还疼了心。
他绝大部分时候都守在她身边,换药拭汗,指尖覆在她额间,感知着她的意识。
只有在确定她呼吸平稳了,他才会偶尔离开她身边。
祈清和醒来时,夜幕垂落,她躺在药堂的床榻上,身上盖着毯子一样的梦。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一动,就扯了伤,疼和眩晕接踵而至,她扶着额间,闭目缓了一会儿。
周围没有人。
祈清和检查了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处理得干净齐整,她起身,披上外衫,床边矮柜上放了盏温水,她端起抿了一口,里面放了点糖,不过好像加多了,有点太甜了。
窗边屏风下,药罐咕噜咕噜滚着,是在煎药。
祈清和捞起药渣看了一眼,用量用法,都是自己的习惯。
他是跟她学的,学的分毫不差。
他一直在看她。
他看她分拣药材,看她熬药施针,看她治病救人,看她……征战杀人。
也不知道他看了自己多久。
才能将她的一切都记得清楚。
药堂里没有人,祈清和走出去,隔着云雾,她见到应知离的背影。
他似乎……在忙?
祈清和看见,神仪高彻的影子站在云里,千百清梦在他掌心流淌,雪色是他的陪衬,星辰是他的追光,夜色与昼光在他身上拉锯,勾勒描绘。
他简直……像梦的具象化。
祈清和忽得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他……真的只是普通的妖吗?
春日里有春神句芒,六道生灵的梦境里……也会有神吗?
她穿过云雾走上前,从背后拥住他,轻声问道。
“你在干嘛呀。”
被她拥住的人睁开原本阖着的眼睛,一怔,似乎没想到她在此时醒了,压低了声音答道。
“驱散世人噩梦。”
祈清和哦了一声,想了想,又问道:“……那是不是也能轻而易举渡化那些心生魔障执念者?”
“对于大部分人类而言,是的。”他收起法术,反握住她的手腕转回身,温和一笑,“梦本就是人心底愿望的映照。”
应知离低眸看着她,指尖拂上她的面颊,轻轻摩挲着。
“你有什么愿望吗?与自己相关的?”
他蓦地问了她一个问题,放轻了嗓音,像一个诱哄。
祈清和怔了一瞬,她一眨不眨地回望过去,探究着他的目光。
他温柔漂亮的眼睛很认真的凝着她,纯粹又明亮。
祈清和觉得,应知离似乎在等待什么。
正如他长久以来,耐心又甘愿地等待着她的心动一样。
他似乎,在等她的一个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