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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这时候抬头去看,若是足够敏锐,便能发现对面三人虽然一动未动,但都流露出一丝如临大敌来,仿佛在等待某种怪物蓦然狰狞现世。
但老板只是对着盛情难却放下的木片琢磨了片刻,恍然大悟道:“这是我做的神偶?你们去那个山洞了?”
她的语气中只有几分惊讶,并没有盛怒。
“看来那里当真是老板你祭祀神灵的地方。”春生秋杀浅笑道。
“是啊,不过我没想到你们进去以后居然把那里拆了。我的巫术应该没那么容易被破吧,难道你们是把半座山头都炸啦?”老板说着真的伸长脖子去望了一眼远方的山峦。
木明瑟大概又想起了那时他费力定住了半座山的经历,拧着眉毛露出不愿回首的复杂表情。
确认更远山还是完好无缺的,老板又叹气道:“这下明天又有的忙啦,得去重新布置一遍山洞了。”
“你用巫术将过路的活物都引诱进山洞中充当祭品?”盛情难却单刀直入道。
“差不多吧。”老板爽快地承认。
“祭品中……也包括活人么?”木明瑟当时并不了解那个山洞的原委,此时忽然听到如此真相,他神色微微一变,转而有些凛然地审视着巫女。
“更远山是江州名胜,常常有游人登览。”老板想了想,“应该偶尔会有什么路人有幸经过附近,被召去祭祀神灵大人吧。”
“有幸?”春生秋杀笑眯眯地问。
神出鬼没(二)
“能以身为祭供奉神灵大人,自然是幸运啦。”
尽管隔着面具,但想必老板脸上定然是一副没心没肺的笑容。她乐呵呵说得直白,根本没想着要跟对面打机锋。
“那我们还真是‘不幸’脱逃了。”盛情难却平声道。
“也不能这么说吧。”老板又挠了挠脑袋,“诸位应该是未受巫术蛊惑才能离开山洞的。既然未受蛊惑,也就不信奉大司命大人了,自然也没必要献祭自身了。其他祭祀大司命大人的人受巫术影响,怀着敬神之意愿意祭献自己,顺从心意而献死,当然是好事咯。毕竟世上有多少人能顺心而死呢?”
她的话乍听分明是歪理邪说,但她说得很坦然,语气中并无劝诱,只是发自本心的阐述,仿佛这套道理对她、也仅仅只是对她而言,是理所应当的。这个古怪的巫女像是居于一座固若金汤的城池中,轻易不会向外攻伐,但旁人也休想动摇她。
“毁坏了神偶,老板你也不生气?”春生秋杀依然是笑眯眯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她手里的木片上。
“你们本来也不信奉神灵大人,怎么做都无所谓啦。天下那么多不尊奉神灵大人的人,难道我还要一个个跟他们生气不成。而且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说明大司命大人也允许了,我又有什么可计较的。”老板满不在乎,把木片随手一扔,忽然茅塞顿开,“原来你们来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山洞被毁这件事?”
“不是为了这种小事。”盛情难却态度很淡薄。本来今日遇见之前,众人都不曾想到寿衣店的老板就是山洞的主人,如此巧合之下才顺势一提。既然当初木明瑟说过巫术与江州城的情势无关,她也懒得继续放心思在山中巫阵上,哪怕连她自己险些也被埋在那里,“关于江州城无死无生的异状,你是否有头绪。”
“你们好像衙门里的大老爷在审案子啊。”老板捂住面具的嘴部,竟然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旋即她又正儿八经地摆摆手,“不过老爷们可不要怀疑草民,我当真不晓得缘由,也正是一头雾水呢。”
盛情难却冷冷道:“你不是会用巫术卜卦么,没有卜算过?”
“这有什么好卜的?”老板顺嘴反问,然后接着解释,“我从来不给自己卜卦,因为我相信一切皆为神意所安排,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乐于领受大司命大人的旨意。”
“所以老板你看上去一点也不在意江州异状,是因为你相信这也是神命。”春生秋杀善解人意。
“差不多吧,而且因为我没有能解决的办法,所以只能认命地待在这儿啦。不过如果你们想要卜一卦也可以,二十文一次!”老板非常诚恳地一拍桌子,就差把童叟无欺四个字刻在面具上了。
盛情难却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旁边的木明瑟。巫女不给自己卜卦是因为尊神,那么他呢?——他是为了什么才推托算命?
她收回目光,“不必了。也就是说你并无解决之法?”
老板又认真地思索了一番,摇摇头,“这确实与本店的业务范围相差甚远啊,就算是你们问,我也没什么办法。但是各位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很乐意献一臂之力。”
“知道了。”见没有什么实际的收获,盛情难却抛下一句应付,不打算再多逗留,转过身准备离开。
老板也没有挽留他们,热忱地挥手道别:“对了,各位记得小心城里的杀人鬼啊!”
正要离去的三人齐齐回头。
“……什么杀人鬼?”最终还是盛情难却开口。
“咦,原来各位不知道。”老板说,“城内有杀人鬼在游荡,平时要当心被它袭击啊。”
“我们的确不知道,多谢老板提醒。”春生秋杀笑着说,“只是敢问老板是怎么知道的?”
“我虽然不是江州人,不过也在江州城待了好久啦,那个鬼在江州出现异状的前几日就来到城里了,所以我早就听说了。”老板如实告知。
“莫非是一名红衣女鬼?”春生秋杀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