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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这是千歌,你是姑娘家,这平日自然有许多不方便……”见梦然一脸诧异,元小萌细语解释起来。
梦然心里虽不满千歌的怠慢,可面上仍挂着娇笑,摆摆手,“公子别误会,我只是觉得这马车里软垫未免塞得也太多了。恐怕公子一路而来,并不好受。真真是图舒服,反而落得不舒服。”
软垫?元小萌回身一看,狭小的车厢里竟平铺了三层软垫,最上面还盖了层黑熊皮,这回暖的天,生怕人冻着似的。犄角旮旯也被各类靠枕塞得满满当当,让人不得已一路而来只能依着一个姿势。元小萌叹口气,心道也不知道是哪位好心办了坏事。
大殿之上嵇暮幽正欲进言,却在圣颜之前,当着满朝文武,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梦然自小跟在丰敬公主身边,在这公主府里算是资格最老的,又是个热心肠的姐姐。一打眼看元小萌粉团团的心里便欢喜,撇下睡着的千歌,自顾自推着他在园子逛了起来。
嵇星阑喜欢亭台水榭,所以这府里水景极多,连公主的闺房都搭在水上。但考虑到元小萌行动不便,梦然还是给他寻了处方便的居所。
嵇星阑今日和一众姐妹春游踏青去了,梦然估摸着她回来的迟,便让元小萌早些安顿,明日再来请安。
果不其然,待到晚上嵇星阑喝完小酒飘飘然回来,早就忘了还有元小萌这号人。
梦然解了公主的衣裳,扶着她坐到已经烘暖的床边:“我今日见了他,长的和大福似的,不像是有坏点子的家伙。”
“他?”嵇星阑一张脸醺的酡红,轻轻拍了拍脑袋,满脸疑惑,“哪个他?”
“元小萌啊!”
梦然今日一早就嘱咐过公主不要饮酒,可晚上一推门,却还是酒气熏天。想到这儿,她霎时没了好脸色,手里的动作不自觉加重了些,将醒酒汤“啪”的搁在床上横着的案几上。
“哦哦哦!”嵇星阑见梦然嘟起一张嘴,脸色已然变了,大脑立刻飞速旋转,“我记得!我记得!让他来给我参谋万寿节衣裳的嘛。没忘呢,嘿嘿。”
“你记得就好,我让他明天早上来请安,你可别睡太迟!”说罢,梦然将醒酒汤怼到嵇星阑嘴边。
酸味直往鼻子里钻,嵇星阑身子不自觉往后缩了缩,满脸的不情愿。梦然却不搭理她的这份胆怯,像小时候给她灌药一样,将她整个人箍在怀里,捏开她的嘴不由分说倒了进去。
亏了这碗醒酒汤,嵇星阑一夜酣睡,次日果然醒得早。刚用完早膳,梦然便领着元小萌和千歌来了。
“你之前画的稿子,我看了……”
隔着珠帘,嵇星阑曼妙的身姿影影绰绰。梦然的指腹沾上晶莹的膏体,一点一点在她的唇上晕开薄红,话语也因此而中断片刻。
元小萌却以为这短暂的停顿是公主在责怪,立刻躬身道:“含蕊公子带回的那副落了水,还望公主谅解。”
“我说得不是那副。”嵇星阑朝着镜子抿了抿嘴唇,整理好衣裳,素手掀开帘幕,将两指中夹着的一张纸丢进元小萌的怀里,“我说得是这幅。”
元小萌怔怔看着手里这幅应当已经丢失的画稿,千百种猜想浮上心头。
是闹鬼?还是灵异事件?元小萌天马行空的想象让自己越发心慌。
“你这幅表情是怎么回事?”嵇星阑好笑地拿起手中细长的烟斗敲了敲元小萌的脑袋,“这是你主人家给我的。”她说罢,将柔软的腰肢弯下,凑到吹燃的火折子边上将烟丝点燃。
看元小萌满脸的不相信,她深深吸了口烟,四肢百骸都松软下来,喟叹道:“他可是替你说了不少好话啊。”
元小萌绝没想到,居然是自己千百种猜想里唯独没出现的那个,出手帮了他。
元小萌还在错愕之际,嵇星阑已然褪了鞋,蜷在榻上,一只手半撑着脑袋,有一搭没一搭地吐着烟气:“不过,我看得出,这画里的不是我。这几天,你可得多替我参详参详,也不枉我接你过来这一遭。”这画她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愈发笃定这粗劣的画技展现的就是嵇暮幽的神态。
元小萌心里虽不愿承认,可当时确实是照着嵇暮幽的样子画的。只是,自己画工如此拙劣,公主是如何看出来的?
吹来的烟雾恰到好处地迷了他的眼,只看见画里一双墨染的眉眼,似笑非笑地弯着,一如嵇暮幽那晚被烛火幽幽照亮的一方侧脸,是云山雾罩的悠然暮色……元小萌喉咙发干,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默默将画稿翻了个边,倒扣在自己膝上。
嵇星阑虽是长公主,却是个散漫惯了的性子,十日里有八日在外面玩乐,两日在屋里睡觉。饶是这样不管事的公主,府里的人却都不敢有一丝松懈,全倚仗着梦然的手腕。
她是常贵妃亲自调养出来的宫女,眼睛毒,嘴巴狠,心细如丝,行事如电。多复杂的问题,经她处理也有条不紊;多懒惫的仆人,由她管教也勤快非常。提起梦然,皇帝都得拍拍心口,揉揉手心。毕竟皇帝幼时在宫里读书,也挨了她不少手板子。
但对于元小萌,梦然却有着天然的亲近。
这种亲近感十分莫名。她自己也说不出个一二,可就是愿意为了这份亲近,亲自下厨为他作甜羹,甚至自掏腰包佯称是公主给的考察费,光明正大的送元小萌出去逛大街。
当然,元小萌并不是出来逛大街的。
他早上看了十几家裁缝店,抓住伙计事无巨细就是一通打听,将眼下京中时兴的各个布料的材质特点一一记了下来。有一家甚至觉得他这是对面店铺派来的商业间谍,直接给叉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