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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小萌只觉得喉头一哽,想要训他,却着实不忍心,话在嘴边转了千百转,最后化为一声沉吟:“你那耳坠子……你当什么也不能当这个啊。”
“那是品相很好的绿松石,倒是当了个好价钱。”黑蜜生怕元小萌恼了他,蹲在他身旁,轻轻扯住他的袖口。“我知道你欠了王爷钱,面子心里都过不去。但我阿娘以前常说,人生如驰马,跌落有时,但终追得上日月光辉。所以我觉得你没必要一直拘泥失败。店里的伙计也都筹了钱,大家都希望你把铺子再开起来。”
嗯,活了二十来岁,最后被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教导人生道理。只是道理大家都懂,可真正直面挫折,却是一门修行。
元小萌叹口气,平凡如他,没那么多壮士凌云,也谈不上坚不可摧。平生唯愿做个逍遥闲人,得些小钱,娶个美妻,便是安逸。
可如今,一时的念想纠结了诸多牵绊,便觉得那钱袋虽最多只有几两银子,却沉得快要提不起。
他之前何尝没想过再把铺子开起来。毕竟倾注了心血,也看见了希望。可于他而言,想要开口再和王爷借钱,着实艰难。
他是这个世界的闯入者。他笃信的人人平等与王朝的架构相悖。大环境下,坚持本心就很艰难,无奈事实仍不断将他推向更深的暗夜。
他知道靖王殿下待他如玩物,一时兴起,想看他能掀出什么风浪。可他却固执地保持着自己的骄傲,想要以一个平等的姿态去商事借钱。
可如今前债未还,又添新债,他自觉低人一等。就算他厚着脸皮去求了王爷,前车之鉴,人家也未必肯了。
要说去求公主,他更不肯,公主于他也还有治腿的恩情。尽管结果并不喜人,但有这份心,他便得先报恩情。
但现在,一双澄澈的眸子仰望着他,像是虔诚地乞求神明的眷顾。
又叫他如何拒绝?
大意了
到底还是来了,元小萌叹口气,遥望水面上的楼阁灯火通明。
船桨拨开如水清夜,满池的莲香搅扰了眠虫幽梦。冷风无情,吹散一抔月影,无意将高台上的靡靡之音也推入元小萌单薄的怀抱。
雕花木窗上映着斑驳人影。只见他旋转,振臂,踏着拍子,舒展开柔韧的躯体。元小萌可以想见那一定是位轻盈飘逸的美男子。
一曲舞罢,男子荡起一阵欢快的笑声,捻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小船靠岸,姬管家看清来人,很是惊讶。
今夜他特意从沉香报来的新人里挑了个机灵活泼的,眼看着正讨得王爷欢心,却不曾想来了这么个事儿精。百般不情愿仍是躬身上前,怕惊了楼阁上的欢愉,小声道:“元公子,今日不巧,王爷已有佳人在侧,还请改日再来。”
改日再来?元小萌眉头一紧,他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今天要是无功而返,别说改日,明天这股冲劲就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