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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暮幽回过神,扯下斗篷掩住千歌尤有不甘的面庞,转身告诉元小萌这位头戴幕篱的男子便是凤阙,新一任的妙医仙。可元小萌的脸上并没有欣喜,千歌刚刚在眼前死亡,他还没有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凤阙也并没搭理嵇暮幽,他望着院外,期待那个人的到来。
出现了另一个选项
千歌走得不体面,嵇暮幽找了两个亲信趁着夜色要把已经僵硬的尸体拖到山里掩埋,元小萌半道给拦了下来。亲信不敢自作主张,一人回去寻了嵇暮幽禀明情况,得了允许才松口将裹在草席中的尸体交给他。
停棺一夜,未做逗留,第二日元小萌就找人将其安葬在一片靠山的墓地里。只是在匠人凿碑时元小萌犯了难。他不知道千歌的原名,却又不愿其死了都禁锢在这个并不体面的身份里,索性未刻一字。
处理好一切已是傍晚,回到淑清斋便听小厮说黑蜜醒了。大夫已经来瞧过,身子无碍,就是躺了几天瘦了,但小孩身体底子好,补一补就回来了。元小萌望着黑蜜清澈的眼眸,崩了两天的灰白脸色总算有了一丝欣慰神情。
那之后元小萌的人生目标似乎就是把黑蜜喂成黑胖小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日日与锅碗瓢盆为伍。曾经夸下的海口,构建的蓝图,全都闭口不提,好像这窄窄的小院才是他的终生归宿。
说到底,嵇暮幽那一道无情力掌拍死了千歌,也狠狠给了他一巴掌,逼着他看清世界,逼着他承认自己不过是一介蝼蚁,逼着他看清嵇暮幽就是个生杀予夺从不眨眼的狠人。院子里面是安逸桃园,外面是残酷真实。有的时候一瞬灵光,他望着院门,不知道期待什么,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几日后府里出了大事,管家暴毙,沉香失踪。听来送药的小厮说死的很惨,口鼻都是黑血,桌案的木刺深深扎进指甲的肉-缝,身子扭曲的像是街口一文钱一大根儿的麻花。黑蜜撇撇嘴问起死因,小厮摇摇头,说人刚发现就被拉走了。又问起沉香,小厮神秘地凑到耳边,“听说铺盖迭的整齐,衣服一件没少,就是活生生的人不见了!”黑蜜啊了一声,觉得有些诡异,把怀里的被子扯得紧紧的。
元小萌一句嘴都没插,听到一半就拿着补药去他的小厨房了。什么暴毙,失踪,大概是嵇暮幽被戴绿帽恼羞成怒干出来的事。不然以那位妙医仙的医术,肯定能看出死因,敷衍处置明明就是欲盖弥彰,妄图掩盖众人口舌。
元小萌将参片丢进半开的粥里,雾气迷住眼,像是妙医仙面前素白的幕篱。也不知道长得是什么模样,元小萌搅拌着粥,直觉他应该是个美人。因为那日他亲眼看见号称阎罗的章仇阎在凤阙面前红了脸!而且凤阙对章仇阎也是格外上心,一见面就搭脉,还不由分说踮着脚将一个小瓷瓶的药汁倒进了章仇阎嘴里。应该是补品吧,不过肯定不好喝,因为章仇阎皱紧了眉头,转脸就喝了一壶茶下肚。
话说妙医仙看身形不过是二十出头,真的有接骨续筋的本事?元小萌看了看自己的腿,内心十分矛盾。凤阙如若给他看腿那是嵇暮幽的面子,可他不愿事事仰仗嵇暮幽。作个依附与人的狗腿是容易,可若没了自尊长久跪着,人站起来又如何?
元小萌计较的事很快有了转机,皇上圣旨一道,召他入朝为官。
还得从丰敬公主说起。她在封地游山玩水,一圈下来得有半年光阴。回京听皇后说起元小萌的店开的红火,心道小家伙本事挺大,便想将这小子送到宫里给皇后逗乐。随手指了个吉日,在靖王府把元小萌塞进马车,得得儿就往宫里去。
马车进宫的时候正好嵇暮幽下朝,错身而过的车架他眼熟的厉害,一拍脑袋这不是自己府里的车吗?赶紧调转方向,一夹马腹跟了上去。
车内的元小萌局促地揣着手,虽万寿节入过一次宫,但时隔一年,难免还是惶恐。
“你看你吓得,我带你入宫是给你谋前程呢,你还真想跟在嵇暮幽那小子后面一辈子啊!”
元小萌哂笑,这丰敬公主大早上把他从床上提起来,洗刷干净了径直送到宫里,他又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当然慌啊!不过,“王爷把契子还我了,说起来,我是自由身。”
“那你还窝他那儿干嘛?舍不得?”嵇星阑看元小萌立刻露出嫌弃的表情,捏着帕子笑得更欢了。元小萌想到自己和嵇暮幽之间的约定,只是苦笑。
到了皇后寝殿她已用过午膳,正由丫鬟们簇拥着去后花园消食,嵇星阑便带着元小萌随行。皇后早先听嵇星阑提起过元小萌,后来又从各位国公夫人嘴里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好奇的很,便让丫鬟将元小萌推到眼前。
“抬起头,我看看。”
元小萌此前一直不敢抬头,怕自己是外男不合规矩,闻言一抬眸正对上皇后的一双扑朔杏眼。“是个容易害羞的孩子。”皇后看元小萌霎时面色微红,忍不住打趣。
元小萌只远远见过皇后一面,本以为是母仪天下的尊贵气场,不曾想平易近人似邻家姑娘。
“我听郑国公家的姐姐说你在京城衣裳生意做得红火,正好尚衣库有个缺儿……”
“给皇嫂请安。”皇后话未说完一直跟在后面未现身的嵇暮幽突然上前请安。
皇后没料到嵇暮幽会出现,怔了一下,但很快便收敛神色,笑道:“你府里这孩子机灵,是个可用之才,正说给他定一个官职呢,你没意见吧。”言毕递给他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