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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铮。”叶澜双手捧住他的脸,让他看向自己。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脸很烫,而她的手冰凉,贴上尤其舒服。秦铮往她的掌心里蹭了蹭,木讷应了一声。
“我说了,我不会拖你后腿,就像我想做生意,你会为了给我攒钱去走镖。如果你想回到边关,那我也会为你备好盘缠和包袱。你若是在田里抑郁寡欢,那我宁愿你去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时间还长,你慢慢考虑,不过现在你肯定不能走,稻子还没收呢。”
秦铮把人抱得更紧了,紧到叶澜觉得喘不上来气。但她没有推开他,任他将脑袋埋在她颈窝,呼出的气十分烫人。
夜里发生的事,天亮之后谁也没有再提。
叶澜特地去宋郎中那儿寻了两帖醒酒药,确认二合一没问题后熬成了一帖给宿醉的三人饮下。
薛晋喝完后还仔细回味了一下,咂舌道,“这醒酒药怎如此浓,苦舌了都。”
“啊,可能是熬久了,水熬干了药就浓缩了。”叶澜亲自盯着秦铮喝,末了还要抬手把他的碗抬高一些加快速度,直到亲眼看见他喝的一滴不剩才肯作罢,“一定要喝完才行,不然中了暑气怎么办。”
将药碗洗干净,众人这才推着工具往田里赶。
除了薛晋和牛大壮,其余三人都是做惯农事的人,下了地就熟练开始忙活起来。牛大壮从前也是在家务农的,后来战乱,家里的田地被毁,他这才舍田入了军营。有以前的经验铺垫,他稍微适应了一会儿就手熟起来。
徒留薛晋一人,拿着镰刀左右不得其法。自打记事起,他就是在练武场度过的,家业还算殷实,因此不用他下地干活。
“嘁。”
薛晋一下就捕捉到声音的主人,他蹙眉看去,只见到一个匍匐的身影。先前被他嫌弃的人如今干活哪里有拖后腿这一说,那身影并不大,甚至称得上娇小,但是动作极其利索,不远处已经堆起了一座小稻山。
叶熹从头到脚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似是他的视线太过明显,叶熹直起腰,握着镰刀看他。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即使眉毛都被遮起来,她的疑惑还是挡不住,好似在问他为何不干活,反而盯着自己。
薛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才好,于是只能轻瞪过去。
叶熹最恐他这要吃人的眼神,身子抖了抖,眼里多了几分嫌弃和畏惧。
男人摸摸鼻子,收回视线不再看她,又向秦铮请教一番,这才开始摸清一点门道。他自己试了试,看没有人在意他,整个人都松懈一些。
几人也不怎么说话,吭哧吭哧就是干,偶尔喝上一口水,说上两句话又继续做。叶熹和薛晋靠的位置稍近,挪动时二人之间的位置就更小,她比他更先注意到这一点,在即将靠近时就先挪步子到远一点的地方去。
汗水大颗大颗砸在脚下的这片土地,熨湿的一小粒土壤颜色变深,不多时又被炽热的太阳炙烤蒸发。几人的衣裳都被汗打湿,来不及蒸发就又和新流出的汗混在一起。
有汗落到眼睛里,火辣辣得疼,其程度丝毫不亚于空口喝下一碗烈酒。还有稻子上的毛屑,弄到身上格外痒。薛晋抹了把额上的汗珠,悄摸看了一眼不停动作的叶熹,心想这人会不会直接给闷晕了过去。
“哟,让我看看这是哪号稀奇人物,原来是我家盼娣,还真是进了镇子就威风起来,见了人也不知道打招呼。怎么,在镇子上过得风生水起,就忘了自己的根?”
这阴阳怪气的语调,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
叶澜直起腰来,极为不悦地看向叶刘氏。这老泼皮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连自家的稻子都不收就赶着来示刻薄。她的目光直直刺过去,秦铮也随着她的视线扫射过去。
更别说听见动静的两个生人,虎背熊腰的,黑着一张脸看向叶刘氏,像两个煞神。
叶熹捏紧了手上的镰刀,割稻的动作愈发用力,呼吸也急促起来。但她只是沉默,并不对叶刘氏的喧嚣作出反应,免得对方抓到话柄,蹬鼻子上脸。
她没动作,其他人也不动作。叶澜正想开口呛两句叶刘氏,但对方的目的已经达到,神气十足地走了。她朝对方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骂了声“老无赖”。
薛晋多看了叶熹一眼,复又很快收回视线,继续忙活自己的事。
临近饭点,叶家两人才先回去。二人都背着一袋粮食,叶澜累得不想说话,但发生了叶刘氏这档子事,她还是问了叶熹的意思,“下午还是在家里待着吧,免得她又找茬。”
“为何要躲着她?不要脸的又不是我。”叶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激,十分抱歉地看向叶澜,重新平复好自己地情绪才开口,“不用管她,我知道她的性子。我越是躲,她越觉得自己有理,越想把事情闹大让其他人来给她说话。”
“你别吃哑巴亏,我们这么多人呢,大不了再跟她打一场嘴仗,我正嫌这段日子太无趣了点。”
两人都笑出声来。叶澜挽着她的胳膊快步回到家,稍微歇息了一下就着手准备做饭。
薛晋回来的时候就见她掀锅盖铲菜的样子。一掀开锅,里边包着的热气就扑了上来,她一张面庞笼罩在其中,双颊通红,不知是柴火熏的还是晒的。大概是锅里的水加多了,她正紧着往外边舀出多余的汤汁。一手拿着锅盖,一手握着锅铲,一切都是井然有序。
“回来了,饭马上就好,先喝点凉茶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