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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的眉毛扬起来,回忆起从前下田摸螺的日子,脑子竟也不自觉描绘出田螺的声音是怎样的。等他意识到周围过于平静,睁开眼时才发现叶澜正笑眯眯盯着他看。
秦时予脸红不已,说话都有些结巴,“你,你盯着我作甚?”
“在等你的感悟啊,”叶澜笑嘻嘻揉着他的脑袋,胳膊自然搂住他的脖颈往前走,“读书人从书里晓得事理,农户也能从地里习得知识,凡事都要‘身临其境’,这样才会事半功倍。一口吃不成大胖子,有些人的天赋就在念书上,你越急反而越难进步,我倒是觉得你的天赋不在读书上,学得慢了些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读书只会是锦上添花,该认真还是得认真。”
“我晓得了。”秦时予重重点头,转而又显现自己的孩童心性,身子一扭便从叶澜胳膊底下挣脱,弯着眉眼打趣道,“嫂嫂,我现在晓得为何大哥这么听你的话了,要不是我没东西给你,不然你一开口我指定全掏出来。”
叶澜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这小子是在打趣自己嘴皮子厉害,当即就要追上去捏他耳朵。二人边闹边走,连带着妮妮都在两人腿间打转,这下鞋子是顾不上了,连着衣裳都因为抖毛的妮妮给沾湿不少。
一直到找着斑鸠树,这两人才“休战”。
斑鸠叶表面呈灰黄色,闻起来有股淡淡的气味,尝起来微涩。秦时予揪了一小片尝了尝,舌头还没尝出味呢就先“呸呸呸”吐了出来。
“你又不是神农,在这尝什么百草?”叶澜边笑话他边拔叶子往背篓里塞,斑鸠叶在夏秋两季均可采集,但一次性把整棵树薅秃不可取,她仅仅只是挑嫩的枝条采。
若是吃过枸杞叶,那便会发现薅叶子的手感同薅枸杞叶相似,而且斑鸠树的枝条上没有小刺,叶子薅起来十分畅通,能听见接连不断的“卜卜”声。叶片上的水珠被弹到脸上,过程轻松又解压。
一连找完三五棵树,两人的背篓就满了。此时雨将歇,太阳隐隐有冒出头的架势,叶澜撤去身上的蓑衣和帽子,抖落上边未滑落的水珠,又找了处晒不到日头的树下稍作休整。
“这些叶子能做几天的豆腐?”
闻言,叶澜伸手将叶子压实了些,背篓很快又空出小半位置,“三四天是有的了。”没有太阳晒,这些叶子放在水里泡着能多放一两天。
秦时予继续问道:“那下次我还能一块来采叶子吗?”谁知对上叶澜睨过来的视线,他隐约见到了大哥的影子,立马识趣地改变口风,“不来亦可,我这不是怕嫂嫂你累着嘛!”
“这话说出来怕是连你自己都不信,”叶澜将带来的窝头一分为二,一半递给秦时予一半掰块抛给妮妮吃,她自己不太饿,于是拿帕子擦汗,把脖颈沾着的草屑擦去,“快点吃吧,我们一会儿还要进山呢。”
山里的东西可比采斑鸠叶好玩的多。
松树林和外边好似两个世界,雾始终没有散去,反而因为重新下起的雨变得更加厚重。时而沉闷时而轻快的雨打叶声传不出这一片地方,水汽被裹挟在树丛之中,闷热且潮湿。而脚下的松针丛和枯叶被雨水浸湿,变得极为松软,是菌菇最好的藏身之处。
叶澜整理好秦时予身上的蓑衣,免得小孩淋着雨,又同他约法三章:“第一,颜色鲜艳的菌子不能采;第二,不要放过每一朵能吃的菌子;最后,不能什么都放进嘴里尝。”
秦时予也有模有样地帮她整理,自信担保道,“放心吧嫂嫂,我那时只是逗你玩的。”
雨季的山宁静而祥和,更何况闯进来的人和犬都放轻了脚步。菌子被好几天的雨水滋润,涨势喜人,不少都冒头出来。二人光是走到沟里,旁边壁上都能找到菌子。
青苔彰显着盎然生机,远远望去,沟壁上铺了毛茸茸的一层绿绒布,顶端还挂着一颗颗小果实。待走近了,那些“果实”簌簌落下,这才发现是青苔上挂着的水珠。
菌子就不断被滑落的水珠滋润。
这是一朵小指长短的牛肝菌,菌头滑溜,采下时还挂着水珠,一溜烟从指缝滑到掌心。贴着根部往上拔起,连带着一小撮苔藓都被采下。
开局不算差,两人都兴奋不已,叶澜将根部的青苔摘去,这才小心翼翼将菌子放进提前铺好斑鸠叶的背篓里。
青苔长得并不高,因此只要眼睛尖一些,“藏匿”在苔藓之间的菌子都不难发现。走完这一道沟沟,叶澜当即便转移阵地往上走。
往上走则是落叶的据点,黄的灰的枯叶厚厚堆积一层,嫩芽毫无规律地从中冒出,彰显着额外的绿意和生机。枯叶也是菌子极好的藏匿之处,但它们往往藏不住自己吸收雨露甘霖的欲望,铆足了劲要从腐朽中露面。
只要小心再小心,便能看见单调颜色之中的异样。
眼看着秦时予手中的木棍就要捣碎一枚菌子,叶澜眼疾手快拦下他,这才没毁了一枚爽口的米汤菌。
“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它刚好冒出来没多久,根本看不出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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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叫“米汤菌”,但其实这种菌子跟米汤并无半点关系,表面呈淡紫色,底下则是乳白乳白的。叶澜看见的这枚米汤菌刚从泥巴里冒出来不久,表面却没有沾染半分尘土,而是被雨水洗涤得光滑至极。
小菇朵,伞盖还未展开,在枯叶中好似块石头,摸上去却是滑软带韧的。采的时候轻轻拨开旁边的叶子,被惊动的蚂蚁从菌子上爬过又消失不见,再往下探索一点就能发现露出的只是“冰山一角”——一整个米汤菌能有孩子巴掌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