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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打数不清挨了多少次,叶盼娣终于长成了大姑娘。
叶澜嫁给秦铮那天她做了个很美的梦,梦见自己风风光光嫁了出去,那人家里不是很富裕,但胜在人老实勤快,他们将自己的日子经营得好好的,还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
梦醒之后,她想问问娘什么时候给自己说亲。可话都到了嘴边还是硬生生忍住了,因为娘会戳着她的脸骂她不知廉耻,是个只知道想男人的狐媚子。
她十分憧憬自己的婚事,也越发羡慕叶澜。
是的,是羡慕,不是嫉妒。
有什么好嫉妒的呢,她生下来就没有娘,甚至从未见过亲娘的样子。而自己爹娘健在,生活不算富裕,但好歹一家人都在一起,况且她出生之前二叔对自己也好。娘不喜欢她只是因为自己让她受了苦,而弟弟是将来家中的顶梁柱,受宠一点也正常,自己是姐姐,应该让着他。
可当她见了叶澜教育孩子,心里忽的裂出了一条缝。
她从来不会偏心那个男孩儿,该受的打该吃的教训一点不少,反而教着男孩儿要爱惜妹妹,因为妹妹是女孩子。
而娘说:“男孩子生下来就是要宝贝的,女孩子生了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要嫁出去,白养这么多年。”
叶盼娣想说自己不是没用,她会绣帕子,绣了可以卖钱。娘见了银子是开心的,会笑着夸她做得好,但白花花的银子进了娘的口袋,等她花完就不记得她的好了。
叶盼娣用自欺欺人的母爱将自己欺骗了十几年,最后就像挡不住风雨的那间小屋,在娘要将她卖给邻村的时候彻底坍塌。
其实她心里早有预感,因此才会自己偷偷藏。她仍对叶刘氏抱有幻想,以为她们之间有割舍不断的血缘,她不会有这么狠的心,让自己落得和桂娘一般下场。
叶盼娣还是高估了自己。她记得自己朝叶刘氏痛哭怒吼,“我是你的亲女儿啊,你怎么狠心”。而叶刘氏只是冷眼相看,“我吃的苦都是你造成的。”
往事种种以梦的形式在叶熹脑中过了一遍,她清醒时早已泪流满面。胸口的窒闷感席卷全身,身上湿的像是那日她跳河被捞上来时一般泥泞。天还没亮,自己恍如还在那间小屋子里,直到有一束光从窗缝投在手上,她这才笑出来。
是了,她现在不是叶盼娣,而是叶熹。她和那个家再没有任何瓜葛。
这是个疲乏冗长的梦,叶熹溺在里面,导致起的时间比平时晚了些。来不及把浮肿的眼睛收拾一下,她换好衣裳就从绣坊跑到了街上。
在绣坊刺绣的日子很充实,一日要绣满六个时辰,让她没时间去思考别的事情。叶熹会提早一个时辰上街帮叶澜摆摊,此时正是街上热闹的时候,很多人都会在街上走动,路过摊位时或停留或直接路过,视线偶尔会停留在她身上,她觉得不适,更多时候都垂头忙活。
今日出来得迟,街道肉眼可见拥挤,叶熹心中难免着急,越急越乱,竟硬生生撞到了旁人身上。
那人身上着实硌得慌,叶熹吃痛,眼泪都冒了出来。她不敢直视对方,连忙道了两句不是,赶紧混入了人群里。
“你跑这么急做什么。”叶澜对此见怪不怪,很自然地把自己的竹水壶递了过去。她无论怎么劝说,这姑娘都雷打不动跑到自己摊位上帮忙,久而久之她也不多费口舌,任由对方忙上忙下。
一来二去,两人关系更近,就连方敏和柳如烟都和叶熹有了接触。
“起迟了,我怕一会儿你就回去了。”叶熹灌了一口水,因为太急还被呛着了,她抹去下巴上挂着的水珠,熟练地挽起一小节袖子准备干活,“今日都快卖完了,我明日早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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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便发现叶澜盯着她看,叶熹仓皇垂下脑袋,害怕对方透过自己的那双眼睛看出什么端倪。
“反正不剩多少,你还是别沾油烟了,辛苦你多走一趟,帮我把月姐儿和予哥儿接回来吧。赵子淮有事忙活,书院里的孩子休学一日。”
甭管脏活累活,只要叶澜有需要,叶熹定是高高兴兴去做的。秦家两个孩子跟她也相处得好,尤其是月姐儿,“姨母姨母”喊得比谁都亲近。
能脱离叶刘氏的掌控,得三两个知心好友,日子过得充实平淡,生活如此,叶熹已经心满意足。
她在书院门口站了一会儿,寸简很快便将两个孩子给送了出来。月姐儿尤其兴奋,两手还捏着一张纸,上面墨迹未干,飘散着墨汁的味道。
“姨母,这个给你!我今日让先生教我写的!”
叶熹看不懂上边的字,小心接过,连那边是正那边是反都不晓得,还是寸简笑着提醒,“这是‘熹’字,月姐儿说这是她嫂嫂给取的名,还说姨母来路灿烂,”
“我也写了,但是没写好,等我多练练再给你。”予哥儿状似不经意提了一嘴,又催促着快些走,“我饿死了。”
早上妹妹来时就说了,嫂嫂今日用方伯伯给的新米面做了新花样,他一直空着肚子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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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咱们这就回去。”叶熹眨干眼睛的湿润,将纸小心迭好放进随身的荷包里,牵着他们往回走。
摊位上的吃食已经不剩多少,叶澜已经开始收拾,见到人来便将预留的饼子递给了三人,待饼子下肚,休息一番正好可以回家。
一切都和平常无异,谁知到了镇口,月姐儿和予哥儿不约而同面色痛苦捂起了肚子,身后也传来追赶他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