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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五官不像是南方人,从只言片语中大概晓得她是从北地来的,叶澜许久之前就开始考虑,几次收摊采买东西的时候也会在街上找寻可有适合柳如烟的礼物。
良久,叶澜才相中一只笛子。
鸢鸾楼这种地方定是不缺笛子的,不过南腔北调,南方的音少吹出北方的豪迈,北方的音缺一丝南方的哝软。叶澜听货郎道此笛是南下带来的为数不多的几支之一,旁的已经卖了,就剩这一支。
怕只是孩童吹来玩耍的器物,价格贵不到哪去,却莫名其妙合了叶澜的眼缘,也不讲价,掏了钱就买下。
她屏息凝神观察柳如烟的反应。
初时微微愣怔,须臾便柔和了,淡色的瞳仁久久凝在笛子上。手是最后反应的,先是在空中停滞片刻,这才小心接下,轻轻摩挲着竹管表面,“自我来到这里,还是第一次收到如此有心的礼物。”说着就要摘下自己腕上的镯子往叶澜手上套。
此举很快被后者拦下,叶澜瞧见她手腕上的伤疤,怕是最近又添上了一道新痕,“心意我收到了,同你帮我招来的生意相比不值一提。这笛子是不值钱的东西,只希望你夜里能借此消磨时间,谁要是惹你不快了,直接吹上一夜的笛子扰的他不得安宁。”
两人都笑起来,柳如烟将褪了一半的镯子重新套回去,转而摘下发上的簪子,说什么都要让叶澜收下,“我手头拿不到现银,平日戴着的除了镯子就是这支合眼缘的簪子,你拿去,随你当了还是留下的好,就当是我给孩子们准备的封红。”
银镶金的簪子,做成了花的样式,整体虽不大,但花瓣银白花蕊金黄,一看就无比珍贵,叶澜怎么能收的起?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柳如烟道:“这是我的心意,在我心里不能和钱做比,你要是不收,那便是觉得你我二人之间的情意是可以用金钱衡量的。”
叶澜只得收下,心里想着往后再找个机会将这份礼换回去。
两刻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总之跟在柳如烟不远处的两个龟公已经起身,看架势是要把她带回去了。她每次出门都有人在后边看着,掐着时间把她带走,就像是养在笼子里供人取乐的鸟,偶尔在腿上绑上绳索带出去透透气,免得把这样一只性子烈的鸟儿闷死了。
伶人和外人接触多了,对于楼里的妈妈来说百害而无一利。几个姑娘之间每次的聊天怕是都被两个龟公告诉给了妈妈,幸而只是个不起眼的小镇子,叶澜和方敏之间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几人这才得以偶尔相会。
秦铮已经买完了东西,带着两个孩子在门口安静等待。
此番分别,再见只能等到冬去雪融。
要买的东西已经基本买完了,秦铮的背篓里满到凸出一个小鼓包,两个孩子背着的小背篓也没空着。月姐儿脸上已经显出些倦意,叶澜便牵着她的手往镇子口走。
两个姑娘走的方向相反,一个回了高高的阁楼,一个回了矮矮的平房。
叶家兄弟早早在镇子口等候,他们买的东西没那么多,叶壮拿不动,剩的就等叶实休年假再带回家。三个孩子一碰面就起劲,叽叽喳喳开始说起自己上街买的东西看见的事。叶澜无奈叹笑,手冻得有些僵,她环住胳膊,摸到了怀里硬硬的东西。
簪子的事她同谁都没说,回家之后用布仔细包裹了两层藏了起来,而后才到堂屋把买的东西拿出来收拾。
最上面的是红底黑字的对联,底下是厚厚一堆纸钱和几支白蜡,两种颜色放在一起很是刺眼。
叶澜这才想起过几日就是婆母和那一对弟妹的祭日。母子三人没能熬过那年的风寒,也没能等到大儿大哥归家。至于公爹叶澜则是不晓,大概是逃难途中丢了命,埋在了某棵树下。
她将东西整齐放进空篮子里,继续收拾东西。
豆子米面最沉,收到橱柜里花了不少力气。活鱼先养在盆里,猪肉什么的放在屋外,明日再做东西。
昨夜雪就没再下了,叶澜原本还有些担心肉放不太久,谁知傍晚开始飘雪,一直到歇息时还不停,反而愈下愈大,连带着风刮得呼呼响。
她可没有什么在大晚上赏雪的闲情雅致,白天来回走动要忙活还好,一到夜里闲下来就只觉得冷了,双手双脚冷得一点知觉都没有,躺在被窝里半天,一点暖意都没有,反倒更像躺在了冰窟,也不知不是落水落下的病根还是天生如此。于是她整个人用被子裹成茧,只等秦铮回来当“暖宝宝”。
“外边的都收拾好了?”秦铮进屋时她问。
对方点头,“装鱼的盆子应当不至于结冰,明日就可以开膛破肚,你瞧瞧怎么个腊法。”
除却秋收时要在祠堂集体舂米,桃源村另一项必不可少的活动便是年二十九的打年糕。彼时家家户户的人家都回来了,那场面别提多热闹。叶澜本不晓得此事,还是李映香提醒她买糯米才知道。因着是全村齐上阵,一家只需要出一平碗,当然多多益善,想多出些米的话也不碍事。
打年糕是十几天后的事,足足把人的好奇心吊了起来,叶澜还想仔细问问这是怎么一个场面,然而不等她开口,率先注意到的就是秦铮直勾勾的视线。她被看得脸热,欲说话的唇微启,他已经上前将自己从被子里剥了出来,一条胳膊穿过腿弯,稳当抱着坐到了铜镜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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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被窝也是冷的,不如坐他身上取暖。她好整以暇等着他有所动作,见他拉开桌上胭脂奁的小屉子,从中取出一瓶小罐来。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