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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把叶澜难住了,握着酒壶的手顿住,食指敲击着瓶口叮叮当当响。她一拍桌,“就叫‘桃源饼家’,从桃源村出来的东西就没有差的不是?”
桌上人拍手叫好,就连那赵大听了也只是在嘴里嘀咕一圈,混着酒水一同咽下。可惜秦家叶家都没人用纸笔,题字这事只能放到日后,等赵子淮回了书院写了再给她送去。
沉默许久的赵子维开了口,“你在街上做生意,做的什么生意?”
“卖饼子。”叶澜如实说着。
“一日能赚多少银子?”
“银子称不上,再说还有地,赚的钱能养活一家人。”
赵子维止了声。其他人是会瞧眼色的,话题一冷就端起酒杯来,一顿饭从天光明亮吃到日暮西沉,杯盘狼藉,众人面上都显酡红。
赵家兄弟不再多留,相互搀扶着就往外走。李映香追着上去,等二人都上了牛车,还是不舍地牵着两人的手。手中料子一粗一滑,她不知为何湿了眼眶,“这袖口都脱线了,都怪娘,也没个时间给你们补补。”
“怎得没时间,现在就可以。”赵子淮摁住要开口的大哥,抢先截了他的话头。见老娘愣怔,随后兴高采烈跑进屋取针线后,这才跟大哥低语,“便是这顿饭,娘笑得次数就顶从前几年光阴。”
一顿饭下来没说上几句话的赵子维终于忍不住,手心拍手背叫板,“我就想不明白了,连吃穿都要发愁,为何还要执着。”
此话一出,皆进了众人的耳朵。赵小怪他口无遮拦,叶老爹怨自己两手空空,只有李映香最镇定。捏了一辈子的绣花针,她舔着线,穿了好几次才穿进去,垂眸给大儿补着袖口,一字一句,如同她手里的针一样,平缓进出着,“执着半夜惊醒身旁有人,执着儿孙绕膝有个声听,你叶叔是个好人,后半辈子有人陪着,也算有个盼头。”
她咬断手中的线,再抬眼时眼中已经有了湿意,“去吧,你们走你们的,以后娘的事,莫要再管。”
牛屁股受了力,同来时一样自觉晃晃悠悠往前走着,李映香却不再像从前那般一直站在原地。她扭了身,从袖口擦去眼角的泪,嘴角扯出笑来,“都杵着干什么,这满桌的东西不用收拾啦?”
身影走到灶台,她拎起了赵大带来的那个包袱,沉甸甸的重量叫她没料到,一时间竟提不起来。她颤着手解开绳结,看见里面的东西终于忍不住垂泪,不想叫其他人注意,赶忙擦去,缓了缓后开始动手收拾。
杯子碗筷一阵丁零当啷响,李映香“哎呦哎呦”叫唤着,让秦铮赶紧把叶澜弄到屋里去,“都醉成什么样了,给旁人见了遭笑话。”
被说的人丝毫不放在心上,还在咧着嘴角傻乐,叶澜今日最是贪杯,现在连路都走不动,进屋的这几步路还是秦铮抱进去的。
“好高兴啊,爹和婶子的事终于尘埃落定。”
背已经沾到了床上,人还黏黏糊糊挂着秦铮的脖子不松,他被她拖得有些喘不过气,轻轻拍着她的胳膊叫她松开些。耍酒疯的人毫不讲理,愈说反而圈得愈紧,秦铮只得弯下大半个身子配合她,感觉到她发烫的面颊触碰自己的,鬼使神差问了一句,“你可知道我是谁?”
叶澜像是半入了眠,好半晌才哼了一声,“知道。”
“你都没看见我,如何知道我是谁?”
“我看不见,但我感觉得到。”她继续闭着眼睛,原先环住的胳膊却松了开来。
一只手触上他的脸——
粗糙,黝黑,五官却是锐利的,薄薄眼皮下是那对专注的眼睛,再往下一些便是脸颊,日头大的时候会起一层皮,像是小火慢炖的米粥,时间长了便会出现的那一层米纸;而高挺的鼻尖上总是淌着汗水的,一颗一颗砸到土地里;最后触到的是唇,很少说话,因为想说的都用手做出来了。
他的手宽厚,摸起来更粗粝,大大小小的伤口和跳动着的经脉,全都覆盖在风水冲刷的皮肤上。偏掌心是细腻的,那柔软的指腹会细细感受木板上的小刺,更会摩挲着人的皮肤哄人入睡。
她哼笑一声,即便醇厚的酒液融化了脑袋,依旧能无比肯定地说出身前人的名字,“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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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足够,不需要再问“我是你的谁”,日后有的是时间。本不该温柔的指腹若有似无碰着已然入睡的面容,那唇落在额上,无声诉说着爱意。
第072章盗版
喝酒的时候有多尽兴,隔日醒来的时候头就有多疼多胀。
床上已经空了一半,剩下的人毫无意外是叶澜。她正抱着被褥翻来覆去,瞧着怎么都不好叫停,因此秦铮伸出去的手在空中不知所措,还是等她累了停下来,这才插了空和她说话。
“煮了醒酒的草药,趁热喝了吧,若是头还疼今日便再歇一天。”
瓷碗落在手上果真温热,喝下去的感受正如她所想不怎么样,叶澜皱着眉头一口气喝完,舌根上的苦涩叫人一抖,晃头的动作更剧烈。
生意无论如何都要做的,眼看着天亮一日比一日晚,得赶着时间把房顶补上。她将空碗递给秦铮,自己下床找起了衣裳,“无事,用凉水一洗就清醒了,外边的东西准备好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她点头走出房间,转而进了边上孩子睡的屋。
兄妹两正睡得沉,两人背靠着背,小脸缩在被窝里,一夜下来睡得红扑扑的。叶澜给他们掖实了被角,尤其是背挨着的地方,又按了按床下的稻草,这才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衣裳打开了虚掩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