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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炒了一个青菜,吃完饭后碗也来不及洗就去了祠堂。
此时比戌时早一些,天还没完全黑,能借着西沉的太阳看见路。边上也有一家一起来的,各家打了声招呼,又自己走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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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祠堂,叶澜踏上阶梯之后驻足看了一会儿祠堂外边。屋檐下挂着两个灯笼,还没亮灯,但不妨碍她看外面的柱子,上边贴着红底黑字的对联。好歹她是正经名牌大学生,到了这里却连一个字都看不出来,不过没人会在意。她辨认了一下无果后就转身,倒是给她发现有趣的地方。祠堂的位置就在村子正中间,两侧是山和房屋,看正前面能发现山缺了一块豁口,背后则还是山。
“进去吧。”秦铮浅声唤回她的视线。
他们来的早,祠堂里还没多少人。两两聚在角落里聊着家常,倒不会把祠堂给挡着。叶澜绕了一圈,又朝门外看了一眼,墙壁上贴着一幅字画正对着门,仔细辨认依稀能猜出上边写的是“叶”。供台上还从上到下摆着几个牌位,都是上了年头的,牌位都有些斑驳。
没什么要紧事这里都是锁着的,因此到处都有些灰扑。叶澜看了个大概就回到了秦铮身边,没过多久祠堂里的人就越来越多,就连叶老爹也到了场,见叶澜在这等了一会儿的样子立刻上来询问,“来这么早,可用过晚饭了?”
“吃过了,早早带着两个孩子去山上玩了一会儿,填饱肚子就来祠堂了。”
叶老爹点头,见有妇人走近了,于是转而同秦铮说起话来。
先前来秦家道歉的几户人家跟叶澜碰了面,面上都是悻然。好在予哥儿不记仇,上次得了那些小孩的道歉就翻篇了。小孩子能因为一个蛐蛐冰释前嫌,大人倒也能寒暄一下。
妇人家刚说上两句话,祠堂外边就有人高声喊着“叶老来了”。人群自动朝两边挪,避让开中间那条道,随后叶澜便看见外边走来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他显然已经上了年纪,脸上的肉不自觉下垂,眼睛都已经混浊。步子却很稳,走进来的时候甚至不用人搀扶。他迈过门槛便驻足,那双混浊苍老的眼睛扫视一圈周围,周边人都不敢出声,不怒自威。
那根拐先迈出去,随后才是他的步子,人群一直等到他走到供台前才聚拢起来。男人自发往前走,妇人孩子则是留在原地。
“人可都来齐了?”叶老缓缓吐出一句话,抬起眼皮看了众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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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的人都识得,往日里走得近的看一眼就知道谁家没到,没人出声,那便是齐了。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供台两边高高挂起了红灯笼。叶老没急着抽签,而是先从边上人递来的布袋里抓了一把米。
供台上的香炉被一个男童拿着,里头原先是空的,此刻被叶老装上了一把新米。叶澜知道这些米从何而来,都是每家每户收来的第一株稻穗上的米。香炉被放在了供台上,他放下拐杖,点了三柱香,对着供台拜了三拜,边鞠边低声说起了话。
距离有些远,声音又低,叶澜没有听清老人说的是什么,不过也能猜个大概。庄稼人能求什么,无非是让列祖列宗保佑来年风调雨顺,让子孙后代有饭吃吃个饱。
鞠躬的时候身后的男人们也跟着鞠,妇孺则是双目注视。叶老之后又朝地上撒了三杯酒,抽签前的仪式结束,这才拿了竹筒。
男人们此时也不紧张了,自在围坐到了地上,有些人还“嗒吧嗒吧”抽起了旱烟。
叶老眯着眼睛点了点竹筒里的竹片,足足点了三遍才作罢,“二十三户,可有差错?”
边上有人说了一声“没错”,他又把竹片一根根取出来,足足把二十三根念完才又发问,“可有多念的一户或者少念的一户?”
众人还是摇头。
叶老把竹片都收回竹筒里,沉沉叹了口气,而后前后摇晃起了竹筒。他那双眼睛似是眯着又似睁开,可谁的注意力都没放在他身上,而是在他手里的竹筒里。那摇晃竹筒的速度先慢后快,一开始只是轻微的晃动,最后竹片猛烈撞击着竹筒,唰唰响个没停。
这动静随着一根竹片“啪嗒”落到地上后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等边上的男童把竹片拾起来递到叶老手里,听他公布磨米的第一户人家是谁。
听见自己名字的人家固然开心,这开磨的第一户可不是年年都有,称得上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兆头。没听见的人家心里虽然落了空,却还是安静等着叶老继续抽下一个签。
叶澜倒不是很在意他们是不是第一,反正迟早都能轮的上,只要不是最后一家一切都好说。看久了有些无聊,月姐儿靠在她怀里,她便用一只手摸摸月姐儿的小脸以作消遣,另一只胳膊搭在予哥儿身上。
有些无趣,她的视线便开始在四周飘。红色的灯光下能看见烟圈缓缓升起,看久了眼前都变了色。视线兜兜转转,谁知落到了秦铮脸上。
他坐在侧边,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似乎想法和她的一样。似是感应到她的视线,他有所感应地看她,无声张开了嘴。
叶澜仔细辨认他的口型——“无趣吗?”
有一点,但能忍受。她摇摇头,朝叶老的方向抬了下下巴,示意他继续听。
好在秦家的顺序不是很后,甚至还挺靠前。叶老爹落到了第十八位,他对此没什么意见,反正不是一个人干活,都有大伙帮着。
签抽完,这祠堂里的人就能散了。秦铮和叶老爹说了两句话,后者摆摆手示意他快些走吧。随后他穿过人群走到她身边,这次她能听见他的声音,还是那一句,“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