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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边冒小泡泡就可以往里撒面。一只手握了面往里撒,动作不能太快,一下不能放太多,不然玉米面就会成团,吃起来就是熟中带生的面疙瘩。均匀摇晃撒下,另一只手用筷子不停搅拌,也起到防止糊锅的作业。一直到没有疙瘩,锅里的玉米糊冒大泡泡,这玉米糊就煮好了。
可以撒点饴糖红枣调成甜味,不过待会儿是要送菜吃的,菜里加了盐是咸的,又甜又咸的混在一起不好吃,叶澜也就省的往里头加东西了,舀出来重新洗锅炒菜。
她掐着时辰做的,所有饭菜端上桌,其他人也大汗淋漓回来了。
大人自己洗手擦脸,叶澜就帮着年纪小的做。把两个孩子的衣袖撸起来,兄妹俩自发将两只手掌合并成瓢状,接了水之后学着大人的样子利索往脸上打,揉搓揉搓,掀了衣摆随意擦擦。
到了餐桌,叶澜先给叶老爹盛了一碗玉米糊,“爹您吃这个,养胃的。平日里我们不在,您自个热点剩饭剩菜吃也是好的。”
叶老爹应下,她知道他光听不做,一时之间也拿他没辙。
这几天赶上秋老虎,日头毒辣,这时候下地怕是会中暑,一家人吃饱了饭便在檐下扒玉米晾晒,秦铮揽下洗碗的活,叶澜就边做活边同叶老爹闲聊。
聊着聊着又扯上他平日里的身体,她不知为何想起那日中秋,于是试探着问对方,“我娘去世之后,您可有想过续弦?”
已经过了十多将近二十个年岁,如今叶老爹面对她娘的离去也淡然许多,略显浑浊的眼睛盯着枯槁手里头的玉蜀黍,平淡回应着她的话,“哪来的心思续弦,你娘走时你才多大,不过手掌这么丁点。”说着他还摊开手掌比划了一下,又重新拾起玉米棒,“没过一会儿又哭了,一会儿又饿了,我一边忙着照顾你,一边还要处理你娘的后事。”
“再大些你能走了,把你背在背上又不肯,放到地上一不留神就走没影了。我一颗心都挂在你身上,生怕你渴了饿了摔了疼了。你娘给我留下来的,到底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娃娃。”
“细想起来,你这孩子从小就闹人,好在爹也算给你好好养大了。”
明明是抱怨的话,叶老爹说起来却满是宠爱。叶澜听了心里发酸,故作轻松道,“现在我都出嫁了,您再找一个,平日里有个照应也好。”
叶老爹笑她:“咦,这是哪的话,都这把年岁了找什么找。再说你爹一没权二没钱,嫁给我做孩子后母图什么,图这干不完的农活啊?”
叶澜被他的语气逗笑,仍劝说他,“我看李婶子就挺好,她不是失了丈夫多年吗,儿子又不在身边,你俩今后搭伙过日子,我们做子女的也放心得多。”
“这是什么话,要是传出去还不得给人笑话。”
她还要再劝,叶老爹已经止住了话题,“你安心过好你和阿大的日子就行,把予哥儿月姐儿这两个孩子好好抚养长大,再生个你们自己的孩子,有时间多带着孩子回来看看爹就行了。现在日头不晒了,爹要抓紧下地收玉蜀黍了。”
见他如此,叶澜也只好到此为止,收拾了玉米戴上席帽准备出门。
因着中午煮了玉米糊,带过来的玉米粑粑还剩了好几个,想着下午干活会饿,她也就把玉米粑粑放到篮子里一同带到地里去了。
旁边地里叶盼娣早就干了起来,准确来说是除了她弟弟,一家人都在。
来到这儿,叶澜还是第一次和这个大伯打照面。瞧上去五官跟叶老爹很像,只是身仗高上些许。也是个不多言辞的主,来了之后就没见他说过一句话,竹筐满了就担着回去,回来又继续掰。
话最多的要数大伯母叶刘氏,她才干了没几分钟,嘴里吐出来的话怕是比背篓里的玉米粒都多。两块地挨得近了,叶澜也能依稀听见她说的是什么,只觉得耳边像是有只苍蝇一般嗡嗡直叫,聒噪得很。
不知叶大家其他人是不是同她一样听多了产生免疫了,话也没有几句。
一直到接近晚饭的时间,地里说话的声音终是渐行渐远了。
“你到旁边歇一会儿吧,今日做的已经足够多了。”秦铮接过她肩上的背篓倒进自己的竹筐里,边挑担边说,“予哥儿和月姐儿应该也饿了,先吃点粑粑垫垫肚子,还剩一点今日的玉蜀黍就担完了。”
叶澜是真的累了,手一直在重复摘放的动作没停过,既然秦铮都如此说了,她便提了篮子,同两个孩子一块坐到了田埂上吃。
视线乱飘时,不知怎得就飘到了不远处的叶盼娣身上。
她正费力挑着担子,不料脚下一滑,担子里的玉米滚出来八成。更糟糕的是还让叶澜瞧见了去。
面上顿时挂不住,叶盼娣着急忙慌往框里捡。她的眼泪都要涌出来,就听见叶澜对旁边的两个孩子道,“去帮姨母把玉蜀黍捡起来。”
那两孩子还真就迈着步子跑了过来,抓着玉蜀黍就往她筐里放。叶盼娣实在有些错愕,抬头一看,猝不及防跟迎面走来的叶澜对上了视线。
“月姐儿和予哥儿来就行,你坐下歇会吧。”
叶盼娣也实在是累了,还真就坐到了田埂上,只不过仍一言不发。
她的力气再大也抵不过男人,看这面相和身形,猜也知道她平时就没怎么吃饱。只留下身材瘦削的女儿在地里忙活,摊上这样的娘也是叶盼娣倒霉。同是女人,又没什么大过节,叶澜也是可怜这个堂姐的,她分了一半玉米粑粑到对方跟前,“喏,尝尝。”
没接,叶澜继续道,“孩子们分给你,你连小孩儿的面子都要拂了去?还是说怕自己手艺抵不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