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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澜去屋后的地里摘了两手嫩菜叶又把水淋了。门前的地少,但屋后可就多了,只是杂草丛生,一时半会儿收拾不完。
于是开荒也列入了近期待办的清单里。当务之急是让忙了一上午的叶老爹吃上热乎饭。
洗干净的米加水倒在锅里,生火又成了难事。叶澜看过叶老爹生火,大致知道火镰的用法,只是看和动手是两码事,她整得后背浮起了一层汗,火星子终于落到干松针上燃了。稍微着了一点的时候不能急着送进灶膛里,等火苗旺了些才往里放。添柴也不能太大,灶膛一满空气没了进的位置,火很快就会被压没。最好烧的是干竹子,噼啪噼啪响耳,干树叶其次,叶澜又捡了小一点的细树枝一起添进去,弯腰轻轻吹了几口气让火大点,接着才往里添大柴。
米煮到半熟,期间要搅动锅底防止糊锅,再把米汤沥了。米汤可是个好东西,一会儿可以留着做道稀汤润润喉。蒸笼架上去,垫层布防粘,半熟的米跟着甘薯一起放到其中,合上盖子就可以等蒸熟了。
做菜就容易上手得多,洗净掐成段再下锅炒就行。叶澜洗着菜里的泥沙,乐在其中时又听见了让人不快的声音。
第003章秦家
环山、多水、树葱,又是秋季,条条串在一起定下凉爽的天。但此时正值日当头,阳光辣眼得很,叶澜看向栅栏外那三两伫立的人时不免眯起了眼。
“看着锅汽烧得汩汩的,没少煮吧。”
“还以为落水了身子没那么利索,没想到不过两三日就能煮饭了。看来先前吃的那么多粮食没白吃,想来之前日日跟在秦大身后跑的脚程也派上了用场吧。”
原主好吃懒做,又成天跟在男人身后跑,这事儿不管落在哪个犄角旮旯都是惹笑的,更别说同村人。虽说多数人都是在背后嚼舌根,但还是有那么几个会摆在明面上嘲讽。
说话的两人都是村里的,年岁和叶澜相仿,稍小一点,皆未出阁。平日里帮着家里做活,皮肤糙,五官也显得平。对上叶澜转过来的视线,两人非但不脸红,反倒愈发张狂。
“我听说家里最后一只鸡也给吃了吧,”稍胖一点的说着还抻长了脖子往院子里看,“还真是,你可悠着点吧,吃完了自家吃秦家,再吃就喝西北风了。不似盼娣,绣工一绝,绣品拿到镇上抢手得很,帮了家里不少忙。”
叶盼娣是叶澜堂姐。长了一张骨肉匀称的鹅蛋脸,乍一看不觉得出彩,倒是那双柳叶眼正如其型,逸动通透。她听着两人的话既不附和也不制止,神情只在听见最后一句话时有了变化,那眼神里的傲气饶是烈日也遮挡不住。
两人之间没什么姐妹情谊,她瞧不上叶澜这个人,素日提起叔家的这个妹妹皆是不屑。叶澜则是觉得对方端得太过,那副眼高手低的样子跟她那尖酸刻薄的娘简直如出一辙。但碍于这层薄如水的关系,二人平日里也能称得上是井水不犯河水。
叶盼娣的背挺得直了些,鼻孔都要朝到天上去,那哼气声得意劲十足,“你们同她说这些干什么,鸡同鸭讲。”
说罢几人挽着胳膊走了,若是再多留一会儿,搞清楚对面人身份的叶澜指定是要呛回去的。恰巧叶老爹劳作回来,这件事暂且作罢。
提了茶壶连灌了几大口凉水,干到冒烟的嗓子总算得到了缓解,叶老爹见到小桌上摆着的饭菜很是吃惊,“阿澜,你怎得还做活了,这些都是你做的?”
叶澜盛好饭摆好了碗筷,招呼叶老爹坐下吃饭,“又不是什么重活,您就别担心了。快尝尝咸了淡了,我往后好把握。”
原主和她已经合二为一,但叶澜还是不习惯这层至亲身份,嘴里的那声“爹”也就囫囵过去了。
叶老爹不察其他,握了筷子后觉自己没净手,于是洗干净后往衣服上草草一擦,拿筷夹了青菜就往嘴里送,舌头怕是还没尝到味儿就先开口了,“正正好,手艺比爹强多了。”
父女俩正吃着饭,篱笆外来了一妇人,手里端着一块碗,里头装着一团深褐色的菜脯,停下来时腕上的镯子磕在篱笆上发出一声响,“我想着澜娘大病初愈嘴里没味儿,就送了点咸菜过来。”
叶老爹隔着篱笆接过,客气着,“你看我这也没什么给你的,进来一起吃吧。”
妇人拒绝,笑说自家灶台上煨着呢。
叶澜咬着筷子看着二人。妇人是村子里的,早年丧夫,独自一人拉扯两个儿子长大。大儿子入赘进了镇上的一户收当的人家,耳朵软得很,平日里也不多回来看娘。小儿子还未成家,学了点书,在镇上当先生。
回到位置上,叶老爹把那碗咸菜放到叶澜面前,又往嘴里送了几筷子菜。他忽得想起什么,问叶澜,“你堂姐刚刚在门口是干什么来的?”
“过路,没什么。”叶澜面上平平,一下把话题揭了过去,“对了……爹,我打算把屋后的地给开出来。”
叶老爹立马接话:“成,等爹得空了就去。”
“不用,我自己就行,您待会儿帮我找找整点菜种吧,我刚才在屋里没找到。”
叶老爹明了她的意思,又看她今日所做种种,手里的动作一僵,好似她撞了邪祟。叶澜察觉到他的反应,于是开口解释,“过去是我不懂事,前些日子落水我也想通了不少。以后不会了,女儿定会好好给您养老。”
叶澜这话说得真情实意,前世她没怎么得到过爹妈的疼爱,现在来到这儿,几天的光阴也让她体会到了父亲的袒护。既然占了人家的身子得了别人的好,尽孝道总是没错的。这番话说得叶老爹热泪盈眶,一口应允,又叮嘱她慢慢来,少做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