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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发?”沈知季下意识地问。
阿狗点头,目光急切带着催促的意思,心中想着,他们都一样,勉强可以让他碰一碰自己的头发。
沈知季哑然失笑,侧身让开一道:“本想着今天去劝你洁身,没想到你先行一步,进来吧。”
他穿着一身青灰色长袍,面皮白净眉眼温润,走路不紧不慢,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书生气质。
阿狗不知道怎么形容,直白的说,就是他可以很轻松打赢他,却没有想攻击他的想法。
“坐下吧,我教你如何束发。”沈知季温声道。
家中没有铜镜,只能对着水缸,沈知季将他头发捋顺,意外道:“你…是卷发?”
昨天头发湿着没发现,睡了一觉就成这样了。阿狗伸手将额前微微打着卷的碎发拉直,又松开。
还真是,他从前一直没关注过。
沈知季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许久,这才开始动手。
“我记得你跟岑参将是从沧州才跟我们一起走的,你并不是被流放吧?”他神色淡淡,无人瞧见的眸中翻起惊涛骇浪。
‘岑参将’三个字一出,阿狗浑身紧绷,握着水缸边的手也用力到青筋绷起。
沈知季手下一顿,以为自己又要被咬上一口,可是没等一会,少年又恢复了平静,只是没有理他这句话罢了。
两人一时无言,直到头发被束起,少年完整的样子彻底出现在水面上。
阿狗转头看了又看,总觉得怎么看怎么不舒服,不顺眼。脖子是最脆弱的地方,就这么明晃晃的露出来让他实在难受别扭。
可是阿鱼又说让他学习与人相处,这才忍住想要一把扯开的冲动。
身后的沈知季呆立在原地,若是姜书予在场,肯定会马上发现他平常从容儒雅的气质早已消失。
沈知季眼睛瞪大,瞳仁晃动,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一幕。
面颊肌肉不自主的抽动,废了好大力气才堪堪稳住没有跪下去。想要说话,张口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喉间干枯如沙漠紧绷嘶哑。
“我回去了。”阿狗起身,要去干阿鱼交给他的活了。
“你……”沈知季强压下情绪,张嘴要喊他,又觉得不合适,硬生生转了声调:“阿…阿狗…你没事的话,不如先跟我学认字,如何?”
他眸中的期望比前两日更加急切,眼眶微微翻红,嘴唇颤抖,仿佛一碰就碎。
少年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紧绷的头发上,不适应地挠了挠头,道:“今天不行,阿鱼说了,我要干活。”
“阿鱼?”沈知季惊愕,是姜家的六姑娘?这两日他们见过面?
阿狗点头:“我忙完了,再来。”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还好心帮他带上了门。
晴了两日的天气,今天突然变了色,灰暗的天空中漂浮着厚重云层。
漫天阴霾笼罩在这一方土屋,沈知季不知站了多久,直到一片晶莹的雪花露在他额头,冰凉的触感让他瞬间清明。
不管他成了什么样子,活着就好,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