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应该也就是半个时辰前吧。”
“大哥可有办法让我见到马大爷?”齐同晏又摸出些碎钱,放到他手上。
大哥脸上笑纹的褶皱越发深了,他将碎钱全部收进口袋,确保万无一失后,方才对齐同晏说道:“马大爷在家呢。你从我家后门走,这他要是还不给你开门,那我也没办法。”
“多谢大哥。”
齐同晏跟着大哥的指示进门。甫一跨过他家后门,便能看到正对着屠户家的空地上晾晒着各式肉块,他一时有些犯恶心。他绕过这些被挂着的肉,敲响屠户的后门,没过一会儿,便有一名身材魁梧的壮汉来开门,手上还扛着杀猪刀,声音也粗野:“小子,谁教的你走后门?”
“我在前门敲过,你不应。”齐同晏说。
“没回就是不在,敲敲敲敲什么敲。”
“但事实证明你在家。”
齐同晏见到马屠户的时候,邻居大哥早已溜得没影,马屠户不确定到底是谁带这小子进后门的。
“嘛事呢?”
“韩月,在你家吗?”齐同晏问。
听到韩月的名字,马屠户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语中戏弄之味明显:“怎么,你是那小妞儿的相好?不对啊,”他摸了摸满是胡茬的下巴,“那妞的相好不是郑小子吗,你哪来的?嘶……瞧着面生得很啊,外地人?外地人少来管闲事,你们能保住自己的命就不错了。”马屠户将肩上扛着的刀一扬,在日暮下寒光闪闪。周伶直觉地察觉到不妙,但他说不清,他只觉得这种感觉分外熟悉。
他拉了拉齐同晏的衣角,不发一言。
齐同晏当然也感觉到了有些不妙,何况此刻他没带兵器,只有周伶手中的一把小剑。可女子名节,他不知道韩月现在是个什么处境,万一他去晚了……
他的视线越过马屠户,直看向室内,打量着出手夺刀的可能性。正准备放手一搏之际,他突然听到了前方远处花重锦的声音,只是隔着一幢房屋,声音有些失真。
“哎大娘,这屠户铺怎么关着啊?我还想买点新鲜猪肉呢。”花重锦的声音还在继续,音量提高:“哎!真没人啊?是没开还是关门了啊?真关门啊?这可有一桩好生意啊!错过我这种好客人你等一百年也等不来啊!你家猪肉是不是特不错啊,我买最嫩的肉,家里还有七个人在等我回去哪!”
齐同晏看向前门的方向,正看见花重锦贴着门的一道剪影。他收回视线,对马屠户说道:“听起来是桩不错的买卖,您不去见见他吗?”
马屠户声大气粗地喊了一声:“不见!你也赶紧滚!”肉眼可见的,他烦躁了起来。
“失礼。”齐同晏拉着周伶原路返回,重新绕到屠户铺子门前时,花重锦仍在不依不挠地喊着。
“可以停了,他挺烦你的。”齐同晏说。
“你……”花重锦的能力他从不怀疑,问太多好像也没什么用,重点是他确实帮上了忙。齐同晏压住了心里的好奇,在路上问:“韩月在郑远家了?”
“对,青枫先把她送回去了。”花重锦答。
满打满算,他们一行四个外乡人,外加郑远母子,也不过是六个人,可花重锦刚刚喊的却是“家里有七个人”,这便是齐同晏不再追问马屠户的原因。况且花重锦刚刚的行为太刻意了,如果不是知道他在那里,完全不必要那般刻意。
“但是他们迟早会发现,然后找过来。”齐同晏说。
“这不是郑远英雄救美的好时机吗?”花重锦不在意地回道。
“什么?”齐同晏略略皱眉,“你觉得他,能从那个壮汉手上救下韩月?哦,你是不是还没见过那个马屠户?”
“没见过,但这不妨碍。能不能救下韩月都不要紧,只要他挺身去救了,他们的爱情就是完美无缺的。”花重锦转过头,看向齐同晏,“难道我们有什么责任必须给他二人一个完美的婚姻吗?”
他的眼神没有变化,一如平常,却正是因为如此,齐同晏才觉得有些割裂。他似乎忘了,花重锦从来不是什么定义上的“好人”,举手之劳的小事他全凭心意,大动干戈的大事他虽然不会添乱搅局,却也只求独善其身。而齐同晏,本是跟他相差无几的人,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他理解花重锦的意思。萍水相逢,救下韩月已是善举,也算是抵了借住的人情。至于郑远与韩月之后会如何,本就不关他们这几个过路人的事。
“我知道了。”随遇而安吧。至少,他们现在还没找上来。
“当然,以上只是我的想法,你随意。”花重锦对自己向来揣得透彻,旁人怎么看他、想怎么做,他都无所谓,他只坚持自己的行事原则。
“嗯,先回去吧,今天大家也挺累了。”不知不觉间,齐同晏放开了拉着周伶的手。周伶跟在他的后面,抬手看了看自己方才被拉着的手臂,觉得有些奇怪。暖暖的,令他想起父亲。可同时也就让他想起了那满目血色,冷汗不自觉地流出。
“周伶?周伶?”意识恍惚间,似乎有谁在叫他,可他看不清,他费力地呼吸着空气,只觉得胸腔处被什么堵塞,喘不上气。几乎是下意识地,他紧紧抓住了前方的一角布料,用力攥着,只是不知那是谁的衣角。
“什么情况,先天不足?”这种语气,是那个姓花的人……
“先天……?别管了,你快进屋把郑远和青枫叫出来,我记得他说过他们镇有个江大夫。”这个在他头顶上方响起的声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