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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究竟是什么时候……”齐同晏捂着脑袋,浑身悚然。他紧紧捏住花重锦的肩膀,“可是为什么?究竟是什么证据,会让父皇相信裴壹有罪,以至于把他关到天牢?又是什么情况,以至于要把裴家所有人下狱,难道他看不见裴氏的忠心吗?”
“我进不去。不管去哪里,外面都有守卫拦住我,更别说面见圣上。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只告诉我,似乎是从裴壹的身上搜出了和敌国往来的信件,以及裴沉枝整理家书的地方,也有意义不明的书信。”
裴壹没练过字,他的字歪歪斜斜龙飞凤舞没有定式,可又正因为如此,他的字体更易于被模仿。“这么老旧的套路,父皇也会信?”明摆着是他人的陷害,为什么会去相信?齐同晏不解:“难道,父皇真的不信任裴家吗?”
花重锦叹气,说:“殿下,你读的书多,你知道的。历史上有太多类似的例子了,或许是鸟尽弓藏,或许是功高盖主,或许是一叶障目,谁又能说得准呢?伴君如伴虎,圣心最难测,永远只有他们自己能清楚自己的做法是为了什么,也说不定,他们是真的觉得自己的决定是绝对正确的。”
齐同晏的拳头用力握紧,指甲在他的掌心刻出划痕。“你说得对。是什么都好,我要去找父皇问清楚。如果他是一叶障目,我就揭开那片叶子;如果他是鸟尽弓藏,我就作保接过这把弓;如果是因为功高盖主……我,我就掩去他的光芒……”齐同晏的声音渐渐低下来。
最后一句的“他”,指的是裴壹。
多无能又多残忍啊?他想不出其他的方法,他甚至只能用这种最笨的方法、不一定管用的方法,甚至有可能,会遭到裴壹厌弃的方法。掩去裴壹的光芒?会不会、有没有可能,那对裴壹来说,比死亡更加痛苦?在齐同晏的记忆里,裴壹的身上一直散发着强烈而耀眼的光芒。就是这份光芒,接近了当初毫无生气遭人排挤的他,赋予了他生的人气,也是这份光芒,一直陪伴着他在杂草丛生的宫院里度过相当长的年头。
“通敌叛国,是要诛九族的大罪,裴家怎么说也是元老级别的家族,我不信父皇当真会如此不念旧情。”齐同晏放开花重锦,神色变得坚定,“无论怎样,我都要去问个明白。”
“好。可惜我进不去,不能陪你。裴壹的事,涉及的程度已经不是大理寺能干预得了的了,他的结局,只能靠你来挽救。”花重锦的手放在齐同晏的肩膀上,“我会去找沈宋瓴,他的消失也很奇怪,希望他没事。”
“沈宋瓴……好。但,不要惊动国师。”
突然听到国师的名号,花重锦的手变得僵硬。他可还没忘记,初春时,他曾受到过千非忌的威胁。“什么?”
“之前听沈宋瓴的意思,国师应该就是他的师兄。而且国师实际上,应该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当时你也听到了,沈宋瓴说,他的师兄喜欢特别的眼睛。”
“等等,你让我想一下。”花重锦揉着太阳穴,费力地回忆当时的情景。“好像沈宋瓴是说过他有个师兄,也说他师兄喜欢特别的眼睛……”他突然恍然大悟,“所以,国师找你要过眼睛?”而且细细想来,千非忌当时威胁他的时候,不是也说要挖他家人的眼球吗?
“是。毕竟,绿色,不多见嘛。”
花重锦看着齐同晏的双眼,摸摸下巴,说:“确实……我完全能理解他为什么想要你的眼睛,虽然他这点很不好。”
“所以,不要惊动他。看沈宋瓴的态度,他们师兄弟的关系并不好,这也许会让他陷入危险也说不定。”齐同晏道。
“我知道了,放心吧。你快赶去皇宫吧,指不定皇帝现在到什么流程了。”皇帝这次行事极其迅速,根本没有留给花重锦和齐同晏反应的机会,就像是皇帝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只等最终时刻一举收网。
“嗯,给青枫竹篁带个话,就说我让他们等着。有需要的话也可以让他们来帮你,我先走了。”齐同晏说完,来到马厩随手牵出一匹马,翻身上马,驱驰着朝皇宫的方向快速前进。
宫外建府的皇子,一般无宫内人员的召唤,是不得入宫的。因此齐同晏在宫门前被侍卫拦了下来。
“马上让开,我有要事见父皇!”齐同晏不管拿出什么东西,门前的侍卫就是不让,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这种尽忠职守。
“六殿下,我们也是听命办事,出宫建府的皇子,无召不得入宫,这是祖制。何况皇上也吩咐了,现在正是关键时期,容不得旁人打扰。”两边的侍卫兵器交叉,阻了齐同晏前进的路。
什么听命办事,什么关键时期。齐同晏痛恨侍卫们的听命办事,同时也清楚地知道,若他不是公认的闲人皇子,也许这个时候还能有一线机会,也许这两边的侍卫也不一定会毫无人情地拦下他。
“踢踢踏踏……哒哒……”是马车声。
齐同晏向后看去,狭长的道上,从远处行驶来一辆马车,气势恢弘,仪仗整齐。
是谁?
裴壹可以不死
马车渐行渐近,停在了齐同晏的面前。他看到马夫朝帘中人说了些什么,而后那帘便被掀起,有人从上面下来。
“大皇兄?”齐同晏倒是没想过,会在这个时候遇见齐珺,“你回来了?”
“嗯,怎么在这杵着?”齐珺抬手,帮齐同晏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
齐同晏突然想到什么,握住齐珺的双手,说:“皇兄,你是来找父皇复命的对吧?我能跟你一起进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