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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同晏还没说话,码头一位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船夫先开了口:“废话什么?要走快走。”他的声音多少透着点不耐,齐同晏觉得有些稀奇。按理来说,从事摆渡的人,都不会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甚至更多的人会为维持生计而不择手段花样百出,所以按理来讲,有生意上门,船夫就算不高兴不乐意,也不应该会表现得如此明显。
沈宋瓴的表情轻快,语气也轻松。暗夜之中他拍上船夫的背,眉眼弯弯,笑着说道:“这次谢谢你。”随后他踏上船只,伸出手拉着齐同晏一起上去。
“不关我的事。”船夫的语气不快,说着朝齐同晏瞥了一眼,“动作麻利的,我可不……想……”他的声音渐渐低小,似是湮没在夜中。
齐同晏:“?”怎么?什么意思?难道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船夫也准备说认识自己吗?
注意到船夫的状况,沈宋瓴抬头问道:“怎么了,谢濯?”
谢什么?
齐同晏大惊。
就是那个,昭国上京唯一的偃师、一直待在幕后从不在人前活跃、皇帝也没能让他现出真容的,谢濯吗?
谢濯一皱眉,说:“不是说了别乱喊我名字?”
沈宋瓴笑:“没关系的,殿下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不装了?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谢濯把长篙一放,说:“我不会载你们过去。”
“怎么……?”沈宋瓴疑惑,不明白谢濯怎么突然就变卦了。
“你是齐同晏吧?就六皇子那位,”谢濯手指着齐同晏,语气毫不客气,“我不会帮你。”
齐同晏面上依旧镇定,回应说:“谢谢。你本来也没必要帮我。”
谢濯似乎是没想到齐同晏的回答会是这样,动作凝滞了一下,“……那你在谢什么?”
“解释起来话有点多,你一定要听吗?”谢濯不客气在先,齐同晏对他的语气也说不上好。
谢濯轻嗤一声,说:“既然你自己也说了,那就请你从船上下去吧。”
齐同晏毫不犹豫,抬脚便要下船,被沈宋瓴拉住:“等等。谢濯,你这是什么意思?”沈宋瓴到现在也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知道谢濯的个性,没指望谢濯对帮忙救出他的熟人这件事有多热心,所以他也只是要求谢濯把他们从河道送出去。两人在之前明明已经谈妥了,怎么突然就莫名其妙地崩了?沈宋瓴问:“看起来你认识殿下,但却拒绝帮他,难道你与殿下有仇?”他觉得这是唯一可以说得通的解释,即使他根本不知道这两人有什么过节。
“世上拒绝帮他的人多得很,不止我一个,愿意帮他的人当然也有,比如你。而我选择了拒绝帮他,仅此而已。”谢濯说。
“而且,我也没见过他。”这句话是齐同晏对沈宋瓴说的。
“我不明白,载我一个和载我们两个,有什么区别吗”沈宋瓴问。
“别问了,他有他的想法,与我也不过是萍水相逢,情理之中的事。与其在这劝他,还不如尽快想其他的办法。”齐同晏轻轻一扯,便把衣袖从沈宋瓴的手中挣出来,先他一步下船。
“哎……”沈宋瓴见状,也只好跟着下了船。他转头对谢濯道:“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既然你不愿,那我也不勉强你。今天辛苦你半夜出来等我了。”
谢濯没吭声,他把头一撇,脱下身上船夫的装束,兀自收拾着东西,齐同晏这才看清他的身形与那原来隐在斗笠下的面貌。谢濯的身形实际很高挑,先前的蓑衣让他显得臃肿了许多,夜色下其实也看不清他的脸具体长什么样子,齐同晏只能看到一个较为瘦削的轮廓,再配上这人周身的一种生人勿近近者我就把你踹开的气质,无端地让人觉得好像被他的气势压制。
好几秒后,谢濯收拾完,准备离开时才道:“走了,他的事别再找我,我说了不会帮他。你们,我也当今天没见过你们。”
“好,我知道了。”“多谢。”
等到谢濯完全走远,齐同晏才开口:“我猜现在城门封闭,我们要么从这条河道游回去,要么从城墙上爬回去,要么就再潜回去?”他也是真好奇沈宋瓴还有没有其他的计划。
事情出了纰漏,沈宋瓴倒没见不好意思,面上笑意不改地自我反省道:“虽然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沈某确实也准备得不够周全,只能委屈殿下再在那别舍里住上几日了。”
想问的事情还有很多,齐同晏却也知道时间并不足够,需要取舍。天亮前,他必须赶回那个房间。
“一个问题,裴壹怎么样了?”齐同晏问。
“那天殿下独自跑远后,对面一直到天亮才退走。就结果来说,我们的伤亡并不惨重,但殿下不见了。殿下的朋友——也就是裴壹,他带着人找了殿下两天,可惜都没有找到。后来我跟他提议,我去两国交界处继续寻找殿下的踪迹,他带着队伍先去和大部队汇合,他同意了,于是我们就分开了。”
“至少那个时候,他只是稍显狼狈,身上也没有什么致命伤。”
说走就走
齐同晏点点头,又问:“那战况呢?你知道多少?”
“从街上路人的口中听来,昭国与大宛似乎正处于互相对峙的僵持局面,谁也没有从对方身上讨到好处。”
“是吗,希望大宛趁早鸣金收兵才好。”老实讲,他讨厌战争。就算裴壹的梦想是马革裹尸名垂千古,就算对方足够礼貌不会践踏平民百姓,就算大部分时候昭国才是最后的胜利者,他依然讨厌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