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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殿下!”沈宋瓴伸手,眼疾手快地扶稳身体有些摇晃的齐同晏,“殿下,没事吧?”他的眉目间已没了平日的笑盈盈,双眉紧锁,神色凝重。
齐同晏的耳边是清晰的兵器声在连绵起伏,他的眼前却模糊一片。黑白灰在他的眼前融为一体,只留下黑幕上一圈又一圈的斑点,他只能凭感觉握住身旁沈宋瓴的手,试图稳住自己。
“殿下?”在沈宋瓴的眼中,齐同晏只是在睁着眼睛发呆,双眼无神,没有任何反应。见齐同晏的状态不对,沈宋瓴低声提议:“殿下,你的状态不太对,沈某先用轻功把你护送出去。”
齐同晏猛地抓紧了沈宋瓴的衣袖,凭着那一点残存的感知开口:“等……不行!”
“阿晏!”远处,裴壹策马而来,那一声喊落在齐同晏的耳里,却已经有些朦胧。
他好像快要昏过去了。
感受到这一点,齐同晏用尽最后的意志,抬起手中的箭,转来锋利部分,狠心朝自己的右臂处用力扎下。这一扎,伴随着“嘶嘶”的痛吟声,齐同晏的眼前不再是模糊一片。
他的视野恢复,裴壹刚好冲到他身前。
“怎么回事?”裴壹刚刚是眼睁睁地看着齐同晏朝自己手臂扎箭头的,可见是出了什么事。然而齐同晏来不及解释,他一边重新调整自己的状态,一边对沈宋瓴快速说道:“沈宋瓴,到现在本王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现在我们两不相欠,都没有为对方留下的义务,所以你大可趁这个机会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天高海阔哪也好,我不会阻拦也不会知道,你自己多保重!”
“什……”
齐同晏牵起缰绳,做出蓄势待发的姿态,没给沈宋瓴回话的机会,又对裴壹说:“行军打仗你比我擅长,记得集结残兵原日抵达,营里不服你的就拿我的身份压他,大不了打服也行,你看着来。”
“什么?”裴壹的脑子向来只对行军作战转得快,此刻他来不及反应更多,只见齐同晏已经一夹马肚冲到了前方,嘴上高声喊道:“本王在此,来犯者何人!”
裴壹的瞳孔猛地缩小,一拉缰绳就要转身追赶:“阿晏!”
齐同晏这一声喊下,自己人知道了燕王尚且存活,对面人也知道了昭国六皇子的位置。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如何不懂,何况还是皇室身份,齐同晏明白,对面也明白。倒不如说从有人喊出那声“六皇子殿下”开始,他周围的压力便陡然增大,可见敌方至少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是他。
齐同晏夹着马肚,一心往侧方小路奔去,只求给自己带的士兵们引开一批敌军,为他们减轻些压力。他拉着缰绳,弃了手上弓箭,换上长剑不断斩落偶尔向他射来的零星箭支,又与追来的敌军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不能继续了。”眼看着身后的敌军穷追不舍,齐同晏感到自己的体力越来越不支。他本就因着为沈宋瓴挡下那一冷箭而中毒,又强行用痛意勉强维持着自己的片刻清醒,马上就要到极限了。
他发了狠,用剑尖在马屁股上一刺,那马受惊,一下便没命地撒腿跑起来,齐同晏连忙伏下身,死死地抱住马脖子,以防不慎被甩落。
身后的打斗声渐渐远去,只有风声还在耳旁呼啸,声声如刀割,割得耳朵生疼。汗水从齐同晏的眼睫处滴落,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的上下眼皮直打架,不知是乏累得,还是毒性使然。若不是马儿颠簸得厉害,恐怕他此刻已经昏昏睡去。
打斗声渐远,尘土飞扬的喧嚣却还在不断逼近。意识恍惚间,齐同晏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跑到了哪里。
“嘶——”嘹亮的马的嘶鸣声骤然打断了他的思绪,使他惊醒,又在一息之间带着他疯狂向前奔去。“什……?”耳边的风声突然变得凌厉,耳鸣声充斥着他的大脑,几乎要使思维滞塞。顾不得许多,齐同晏连忙起身,用尽全身的最后一点力气收紧缰绳,却丝毫阻止不了身下马儿疾驰的步伐。
“该死!”瞬息之间脑内千回百转,都已来不及,面前出现的赫然是一道断崖!齐同晏伏低身子,重新恢复了紧锁着马脖子的姿势,紧闭双眼,等待最后的一线生机。最好的结果就是身下的这匹马能够帮他垫一下身子,让他不至于一命呜呼。
风声呼啸,急坠的重力压得他喘不过气。
不出意外的,人马皆落。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
长久的黑暗。
迷蒙中似乎有一丝痛楚清晰地透过昏暗间的缝隙渗了进来,令床上的人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痛呼,只是嗓音嘶哑。紧接着,齐同晏的意识就从黑暗中清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看着床上的帷幔,脑中一片空白。
头痛欲裂。
浑身像是散架了一样。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后,齐同晏的意识渐渐回笼,眼中也逐渐清明起来。他的思维开始转动,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第一个问题,这是哪儿?
齐同晏试着动了动手指,四肢躯干都只反馈给他微弱的回应——他的身体还很无力。这种感觉令他很不好受,身体像被下了麻药般动弹不得,只能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身上各块肌肉关节都在叫嚣着酸麻与疼痛,无论如何都得不到舒缓,更重要的是,局势不明,摆在他眼前的是一片未知,他必须得到些情报来重新理清思路。
齐同晏能感受到自己现在的状态很虚弱,也能感受到自己身上有多处地方缠着绷带。他使不上力气,只能仰着头看着顶上,回想记忆中昏迷之前的情况——夜袭、落崖。齐同晏的身上疼痛依旧,却也是因此思维反而分外明晰起来,现在的这个情况,他动不了,那么他就必须见到别人。见到人,才好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