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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的温暖
眼瞅着周伶作势要倒,齐同晏急忙蹲下身扶住他,入手滚烫。他吓了一跳,拿出绢布擦拭周伶额上的冷汗,嘴中不忘自语道:“我可没有照顾小孩子的经验啊……”
“殿下,怎么……”青枫出来时,看到的就是齐同晏蹲着身子扶住周伶的景象。
郑远抢上前,摸了摸周伶的前额试温,惊道:“这看起来是发高烧了!我这就背他去找江大夫!”
“不,青枫抱着就行。你告诉我位置,我和青枫去。”齐同晏可是看见了,一名编着单股麻花辫的姑娘正站在屋门旁,偷眼往这边瞧,想必就是韩月。
“啊?可是……”
“没有可是。”
郑远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虽说他早知道这几位必然不是普通人,却还是被齐同晏此时散发出的气势吓了一跳。“那边,朝南边直走,第三个路口左拐,第五间房就是江大夫的医馆。”
“行,其他人不用跟着了——”齐同晏的话音还未落下,天上突然闪过一道亮光,将所有人的脸色照得惨白。
“轰隆——”电闪雷鸣过后,便是淅淅沥沥的雨滴,迫不及待地打在他们身上。
屋里的韩月和竹篁在雷声响起时便翻出了竹伞,各自跑出为自己的人撑上,只有花重锦仍待在屋檐下,看着屋外的这一幕。“真奇怪,怎么有一种被排挤在外的感觉呢。”花重锦笑笑,自言自语道。
“你是韩月吧?你跟郑远先进屋吧。竹篁把伞给青枫,周伶,”齐同晏顿了一下,“我抱着。”
“殿下?!”竹篁与青枫同时喊出声。
齐同晏不在意地笑笑:“青枫比我高啊,给他撑伞我会累死的。”
“可是殿下……”
“好了,听我的。”齐同晏试探着,一个使力将周伶抱了起来,“臭小子,还挺有分量。”实际上周伶虽然已经有十二岁,身量却还很轻,长期的营养缺失导致他完全不具备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子应有的身量,只是齐同晏虽然也算会点武艺,力气却还不够。
青枫连忙接过竹篁递来的伞,撑在齐同晏上方。
“走了,竹篁你也快进去。”齐同晏说完,快步向外走去。周围是连绵春雨,雾气弥漫,湿意在阴云下更加入骨,唯有齐同晏的怀中烫得吓人。
月已上树梢,天色渐暗,家家都息了声响。街上空无一人,只有他二人的脚步激起水花不断,在这静谧中显得空灵而突兀。
不消片刻,齐同晏远远便望见了那一间灯火通明的医馆,在这黯淡的暮色中独立于世。他跨过门槛,还没来得及喊出声,便有人一身短褐向他走来,声色温润:“孩子怎么了?”周伶的面色很不好,额上不断有冷汗沁出,江砚一眼就看到了。
“好像是发高烧,你是江大夫吗?”齐同晏按着指示,将周伶小心地放到一旁的软榻上。
“是我,江砚。”江砚的手背覆上周伶的额头,神色一下变得严肃,对齐同晏说:“你是他哥哥吗?麻烦你先帮他擦一下全身,再用冰敷降温,我去给他配药。”江砚说完,端来了水盆与毛巾等一应物品。
“殿下,我来吧。”不等齐同晏应答,青枫已经拿起毛巾放在了水盆里吸水。齐同晏见状退到一旁,干脆来到正在抓药的江砚身侧,问:“大夫,他还好吗?”
江砚的神色仍然严肃:“小孩子发高烧是大忌,可说是九死一生,但我会尽力的。”
齐同晏不懂医,待在这里他帮不上忙,一时间竟觉得自己无事可做。他不敢打扰江砚,只好自己打量着这间医馆。医馆地方不算宽敞,建工简陋,陈设简单,只安置了必要的物件,南边的壁上挂着一幅占了墙壁几乎大半空间的……字画?不,不能说字画,纸是再普通不过的纸,甚至有些劣化,至于纸上的东西,可说是什么都有。有歪歪扭扭的“谢谢”,有不明意义的简单红色小花图案,也有黑色墨迹的爱心……总之有着各式各样意义不明的东西,笔迹不一。若这上面尽是人名,齐同晏恐怕会觉得这是一份请愿书。
齐同晏看了一会儿,转回身来到青枫身旁:“我来吧,你可以休息了。”
“不必,属下不用休息。”
从里屋掀开帘子的江砚听到这段对话后顿了顿,他走近前来:“药已经在煎了。”他俯下身,又试了下周伶的体温:“比刚刚降了一点,还要继续降温。”
“好。”青枫应道,正要继续去碰冰块,齐同晏突然握住他的手。
“我来。”他又转头对江砚说:“麻烦也开一服防治风寒的药吧,他先前淋了雨,刚刚又多次触碰冰水。”
江砚一愣,应道:“好。”
“殿下……”青枫还要说话,齐同晏看他一眼:“你要我说第三次吗?”
“……不……属下明白了。”
折腾到周伶体温恢复正常时,已经是半夜,江砚干脆留他们三人到里间住一晚。深更半夜,又实实在在地忙了一整天,齐同晏和青枫都困得很,不久便熟睡了过去。
周伶本就昏睡了好一段时间,天蒙蒙亮时,他猛然惊醒。发觉周围是一片陌生环境时,他第一反应便是自己再次被抛弃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然而在看到熟睡的齐同晏与青枫时,奇迹般的,他竟好像放下心来,身体不再感到寒冷,思维也清晰了许多。在确认一切如常后,他又躺了下来,没过一会儿便安心地沉沉睡去。
青枫睁开眼,看了一眼周伶的方向。习惯使然,他的睡眠总是不沉,醒得也早,清晰感受到了刚刚周伶的动作。在确认周伶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后,青枫静悄悄地起身出了里间,正碰上江砚从门外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