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中战死,尸骨未寒;我兄薛觉十六岁上战场,十年来为九州朝抛头颅洒热血!各位大臣仅仅凭了一些莫须有的罪证,便要在这里商讨如何处置薛家,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各位大人在家娇妻美妾入怀,享受儿女绕膝之时,我们薛家在干什么?我父在出征,我兄在操练。说薛家通敌叛国?各位大人高居庙堂,难道听不见民间悠悠之口?」
朝臣们不傻,所谓的通敌叛国之罪,本就是凭几封书信定下的。只是皇上这是摆明了要治薛家的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薛疆华自己也知道,皇上这是铁定了心,要薛家的命。她报着玉石俱焚的决心,决心要与周彻耗到底。他们薛家人,还是有几分硬骨头的。
大殿里一片死寂,薛疆华脱下风冠,「皇上如若执意处置薛家,还请废后!臣妾本为薛家女,誓与薛家共存亡!」帝后相争,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彻接近她,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敢再说一遍!」薛疆华不去看他,跪下,额头贴在了冰冷的地板上。「臣妾有愧,中宫无子,如今薛家被认为通敌叛国,臣妾为薛家家主之妹,自然难逃。请皇上废后,以绝天下悠悠之口!」薛疆华以头叩地,「请皇上废后!」
与其等待周彻先动手废后,倒不如她自己来说,还能保留一点颜面。
8
圣旨再一次发布到全国各处,薛家获罪,薛觉流放岭南。而薛疆华,仍居皇后之位。这场声势浩大的雷霆之怒终于被带了过去。薛疆华却有些不敢相信,周彻真的就这样放过了薛家?岭南虽远,但是以哥哥的身体,应该是没问题的。她主动交出了凤印,把自己关在长门宫里,不愿涉足后宫之事,更不愿意与周彻相见。
她已经派人在岭南安顿好,哥哥过去绝不会吃亏。只要人活着就好,薛家能不能复起,再看天意吧。
直到她见到薛家旧人。那人她认得,他是哥哥的奶兄,颇得哥哥信任。刚入宫时,哥哥派他来传过口讯。那人跪在地上,手里拿的是哥哥的贴身令牌,哥哥死了。
岭南的瘴气很快就要了薛觉的命。薛疆华这才知道,哥哥的身体竟然虚弱至此。周彻一直派人藏在暗处监视,她去天牢探望的事很快周彻就知道了。的确,他们没有对薛觉用刑,只是始终不让他睡觉,又给他强灌药物,生生把一个征战十年的将军的身体耗干了。
她这么恨一个人,恨不得食之而后快。
她终于踏出了长门宫。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皇后的恨意。她连鞋也顾不得穿,便向周彻所在的凌霄殿奔去。
当她推开门的一瞬间,看到的便是周彻和赵贵妃依偎在一起的样子,周彻看向赵贵妃肚子的眼神慈爱,她只想大笑。她抽出门口侍卫的剑,便向他们掷了过去。剑将赵贵妃的裙摆钉在地上,赵贵妃扶着肚子惊慌失措地看着周彻,「皇上,皇后疯了。」
周彻站起身来,薛疆华缓缓地朝他走去。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恨意与厌恶。她一巴掌甩到周彻的脸上,周彻也没避。赵贵妃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皇后嚣张如此,竟然敢打皇上……
「我薛疆华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嫁给你,」薛疆华笑,眼眶中竟然含了泪,「知道先皇为什么会让我来当太子妃吗?是我跪了两天两夜求着父兄换来的。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他们。你给我喝避子汤,毁了我的生育能力;你登基后坚决不肯立我为后,后来又要抬出她——」
薛疆华狠狠地指向赵贵妃,「这个怀了你孩子的女人,要册立她为皇贵妃。你一意要征讨,我父便出征,死在战场上;你又构陷我薛家通敌,暗害我哥,」她大笑,「周彻啊周彻,你要成为千古一帝,你要这四海沉浮,你要将这权利捏得紧紧的——可你凭什么拿我薛家,用我们薛家的命当踏脚石啊?」
她喊得凄厉,「我们薛家绝了,你满意了吗!我没有生育能力,你满意了吗?再没有外戚做大,皇上,您如愿了吗?」周彻想要上前拥住她,却被她狠狠推开。
「赵贵妃,既然你身怀有孕,不必等诞下皇子了,我这就为你腾位子,」她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又怎么知道,赵家不是下一个薛家?」说罢便一头向旁边柱子上撞去。血从前额淌下,很快染透了前襟。她撞柱的一瞬间,周彻只觉得心跳都停了,眼前一黑,待眼前清明时她已经静静地躺在那里,金柱上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头一次,这个帝王低下头,无助得像个孩子。「太医!太医!」他紧紧搂着她,像是孩子捧着最珍贵的东西。
9
薛疆华最终醒了过来,她看见守在她床前的周彻,目带血丝,形容憔悴。周彻一离开,她便拿了金钗戳了双目。真好,她也不用看见他了……
一年后,双目已盲的皇后病死在长门殿。消息传到周彻耳朵里的时候,他也没说什么,只是自己关在房间里写了一整天的字。
又过了许多年,周彻已在弥留之际,赵贵妃之子已长大,为了防止幼帝无知,被外戚左右。他去母留子。
称孤道寡,不过是空享万里江山、身边寂寥无人。周彻带着沉沉的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