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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宣看了一眼已经死去的杜子临,犹豫片刻便替他处理起渐渐冷却的身躯来。血迹擦掉,血袍换掉,袈裟也为他穿好,他做完这些,才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的母妃,语气有些陌生的淡漠:“母妃,您失态了。”
是……她失态了,这是寺庙,不是自己的殿内,她失态了。
萧姒韫敛了敛容,那支金簪也已经用杜子临的僧袍擦拭干净,只残留一点点血迹。她又将它簪进发里,就像她刚进门时一样。
杜子临还是端正地坐在席上,以一种极为悲悯的姿态,微微垂着头,眼睛默然地合上,嘴角还挂着稍显苦涩的笑意。
玄安法师已然坐化云寂。
太子殿下出门的时候,如是宣布道。
一切将按照作化的方式进行,没有人会取下他的袈裟,没有人去验证他的肉身,更没有人去追究他是怎么死的。
玄安法师云寂了,如尘归尘土归土一般自然而然。
湘兰望着萧姒韫,她未发一言,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做她的香客,冷眼旁观着这场戏。
尘归尘,恨归恨,杜兰珩愤恨让她家破人亡的萧贵妃,也恨不该活着的李宣。她带着滔天的仇恨走到佛祖面前,貌似虔诚地拜了三拜,然后将香火按进香灰里。可能是她的手上的力气太大,竟将一支香折断了,燃烧的火落在了她的手背上,烙得她生疼。
她惊呼一声抖落,然后疑惑似地看了佛像一眼。
她做的事情难道错了吗?
若不是她的这位好伯伯,杜家又岂会落得那副田地?
她劝他难道还劝错了吗?
李宣他凭什么用这样一副虚伪的身份,去强占太子殿下的位置?
杜子临,是你自己恨她的。杜兰珩看了眼手背上被香火烙下的一小块红疤,默默地走出了那间佛殿。
杜子临,我只是问你恨不恨她,是你自己恨她的……
她逃跑似地离开了那座寺庙,将黄墙黛瓦留在后头,一个人往山下走去。
玄安法师云寂了。
杜兰珩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的血亲也死了。
死在了她送给他的毒药之下,死在了他亲自送给萧姒韫的金簪之下。
萧贵妃回到皇宫之后,再也没心思关心李宣身边的人到底值不值得信任,也不关心皇帝有多久没来过她的宫殿。她只是看着手里的金簪,细细地寻找着簪子上面的血迹。
这上面沾着的是杜子临的血迹。
李宣也默契得没有再问过这件事,可能是觉得这种荒唐的废话没有必要问,也可以是觉得不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