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玄安法师在云寂之前,是有什么感觉吗?”李宣很是疑惑,他感觉面前这个人除了有一种老气横秋的迟缓,并没有半分的愁容病态。
“殿下。”玄安法师又合上眼睛,“老衲也该入灭了。”
像他们这种人,说话总是玄之又玄,李宣并不爱听这些。他没什么耐心,他看向了自己的母妃。
可他的母妃都没有给过他一个眼神,始终都望着这位安安静静的老僧人。
“老衲何德何能……施主请回吧。”
是啊,他何德何能?闻言李宣转身便走,他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就算是佛法再高深的高僧,他不爱听这些,更不会欣赏这些。
只听见老僧人忽然咳了起来,这阵咳嗽将他从神妙玄机的位置上拉了下来。他变成了一个普通的老人,掩着口鼻,佝偻着腰身,有些虚弱不堪。
“宣儿。”萧贵妃叫住了他,伸出去的手却又收了回去。
李宣向她告礼道:“母妃,我们该回去了。”
是啊……该回去了……萧贵妃不经意地回望一眼,然后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坚定地向门口走去。
“殿下……”
李宣的脚步微微一滞,他回头望向声音的来处——玄安法师。
他有些疑惑:“法师有何事?”
只见玄安法师的嘴唇发着颤,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说不出来。他想伸出手去,去够远处的身影,可他只抬到了半空,便涌出一口鲜血。
斑斓的鲜艳的血色,染红了他的僧袍,他似乎在忍着剧痛,死死捂住自己的心口,有一下没一下地喘息着。
李宣没有注意到萧贵妃的奇怪,她也在颤抖,吸进去一口气,又化成雾蒙蒙的泪花涌出来。
萧贵妃正了正神色,说道:“走吧。”
走吧……
她又要走了。
杜子临,你不恨她吗?
这句话扎在玄安法师的心头上,他放不下那个名字,他到死也放不下那些沾满鲜血的恨意。
他以为自己能放下的,可是他自欺欺人了这么多年,缘法因果的道理他告诉自己一遍又一遍,可是悲伤还是要从灵魂深处流淌出来。
有些恨,是根本没办法泯灭的。
杜子临,你必须得恨她。
二十年前,他踏进了这个以恨为名的圈里,直到死之前他才想破圈出来。
“萧姒韫。”杜子临松开了捂紧胸口的手,他恨道:“你真该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