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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暮毫不犹豫地又提起一掌,忽然感觉心口如利爪刺入,然后眼前一片漆黑。
行,林杰森我让你多活一天。阿暮失去意识前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阿暮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四点了,夜风比前段时间凉快了一点,也没有蚊子烦人的叫声,她本想闭上眼一觉睡到天亮,如果信一没有铁青着脸坐在一边的话。
“信哥。”阿暮有些费力地坐了起来,露出讨好的笑容,“这么晚不睡觉,有何贵干。”
“身上的伤不打算解释解释?”信一的声音像今晚的夜风一样冷。
“马上凌晨四点了,你,就这么坐在我床边,你不觉得吓人吗?”阿暮确实是想转移话题,但平心而论,真的是有点恐怖。
“没关系,你不说的话我不打算出去了,就在这坐一晚上,看你睡不睡得着。”阿暮觉得信一今天哪里怪怪的,又说不太上来。
思索再三,阿暮决定坦白从宽:“我把电路断了,又蒙着面潜进去的,他根本没看见我是圆是扁,不会给龙哥和城寨带来一点危险的,真的!”
“你……”信一顿了一下,眸光一暗,“那你自己的安危呢?”
“我当然很小心啦,你们总说他厉害,我只是想试试嘛。我都没拿武器,摆明了没有恶意,摸黑过了几招而已。谁知道那个大老板那么疯,什么都不看不见的情况下不该小心谨慎吗?他直接一通乱打诶,我来不及躲才会肩上挨了一掌的。”阿暮真的有点委屈,她真的只是去试探一下水深的,谁知道大老板内力这么深厚,自己几掌下去也只是一些皮外伤,对方一掌过来却直接打得阿暮吐了血,知晓自己不敌,转身就跑了,根本没有恋战的意思。
也不知道这大老板练的什么功夫,当时只是受痛而已,擦干净血就能装成没事人,结果第二天开始却明显感觉伤痛蔓延,整个心口都像被毒蛇啃噬一般刺痛。阿暮知道这是高手才能造成的内伤,本想偷偷养好,谁知却被四仔发现了。
“如果只是对高手好奇,怎么没见你找龙哥讨教?”阿暮越听信一说话越不对劲,为什么一种质问的态度。
“信一,”阿暮有些生气,自然放冷了语气,“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每一个问题。”
“王九那么重要吗?”信一感受到阿暮的不满,微怔片刻,对上阿暮的视线,声音故作镇定。
“啊?”阿暮像被戳破心中秘密一样,眼神慌乱。她不自觉摸上嘴唇,那里仿佛还停留着昨晚的温度,脸颊像有两团火焰。
下一秒,烟草的香味沾染上发丝,阿暮整个人僵硬地不敢动弹——信一环住她的后背,把下巴搭在她的颈窝,炽热的呼吸透过肩上的轻薄布料,令肌肤发烫。“所以……”信一紧贴着阿暮,说话间喉结下沉,阿暮都感知得一清二楚。他的声音轻微地颤动,包含着无望的温柔:“我不可以吗?”
他爱着风,可那阵风只是经过了他的耳畔。
阿暮感觉时间都寂静了下来,她眼里脑里俱是苍茫一片。大片的虚无与破败间,她看见一朵挣扎长出的生机勃勃的花。可她只是看了一眼,就阖上了沉重的眼皮。
那不是她的玫瑰,她的眼没有被扎出淋漓的鲜血。
各自不知沉默了多久,终是信一选择了退让。他叹了口气,松开了这个捂不热的怀抱,假装没有看见阿暮怅然的表情,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晚安。”
这一晚,无人安睡。
第二天早上,阿暮缓缓打开了房门,走出狭窄的过道,四仔已经开始准备今天的工作。他看到阿暮的时候立刻摆出了防御的架势:“你,别动手啊。你受的内伤要好好调理的。”
等了半天,阿暮只是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倚在墙上,视线不知道落在了多远的地方。
“四仔,”阿暮喃喃着,“信一是喜欢我吗?”
四仔啧了一声:“那小子总算说开了?”
“你们果然都知道……”阿暮轻轻抬起眼皮,眉心仍拧着,不安地轻咬下唇,“为什么没人告诉我呢?”
“感情的事,旁人说了有什么用。”四仔看到阿暮没有继续攻击他的意思,总算卸下防备,“他心里其实也明白,既然说开了,你直接说清楚你的想法就好,信一应该有心理准备了。”
四仔说完没见阿暮回应,扭头看向她的方向,却见阿暮眼里有几分怨怼:“其他人不说也就算了,你怎么能看着他泥足深陷呢?”阿暮深知四仔与她是一路人,他们都是扑火的飞蛾,不死不休。明知这火焰能灼烧生命,才不愿别人靠近,可她却不知不觉自己成了点火之人,她如何不内疚。
“信一和我们不一样。”四仔移走了目光,“对他来说有更重要的东西要守护,他不会让自己陷太深的。”
燕芬从衣柜里找出一个旧的饼干铁盒,挑了好一会儿,翻出来一颗布艺的纽扣:“这个好像比较接近,你看看行不行。”
“可以的,就这个了,谢谢。”阿暮接过纽扣,桌上摊着她唯一一件黑色的旗袍——领口处的第一颗扣子已经掉落,只余一条线痕。阿暮借着燕芬的针线,手指灵巧地翻飞了几下,新的纽扣就被细致地缝合好。虽然花纹有些偏差,但不仔细看的话也看不出来。
“你手真巧。”燕芬感慨道,“可惜没有一模一样的了。之前那个扣子是打架弄掉了?当时应该捡回来的。”
阿暮愣神,她觉得下颚又开始微痒,像那天胡须划过的触感。纽扣被利齿咬掉,突兀的撕扯声和锁骨忽然的凉意将她唤醒,抛下茫然的始作俑者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