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念,又不能忘。她没有从过去走出来,她选择放过王九,但放不过自己。
她没有那么在意这些任务,她只是需要一个目标,然后在达成目标的过程里,铁了心地去触摸死亡的大门。
莫说这是海,就算这是油锅,她也不会有片刻犹豫。
王九转过身,点上一支烟,叼在嘴边。他想,这是他最后的机会离开。
比起她的匕首,她的心更令他惧怕,那意味着无止境的沉沦。
他往前走了一步,烟的那一端明了又暗。他应该继续这样走掉,让过去一切都留在过去。每个人都有自己选的路,他的那一条,堂皇又昭昭,无须有岔口。
他的胃刺疼了一下,这让他想起阿暮那些偏了的刀锋。王九叹了一口气,吐掉嘴里刚刚燃起的烟。
世人都想杀他,只有她想救他,她浴火于荒野,赐予他一场最盛大的慈悲。
他两手抓住衣襟,在转身的那一刻脱掉了费事的外套,衣服顺势被丢到很远,飞起的那个曲线,像极了一次心跳。
如果他现在走掉,那他余生都会被困在这个灯塔。
王九看着漆黑的海浪,没有半刻迟疑地一跃而下。
下坠的过程中,他想起今天搂着阿暮时,她身上淡淡的柑橘香。
手剥开橙子会留下香味,心爱过一个人会留下痕迹。他的记忆没有了,但,爱是本能。
她也许在三年前剥过一颗橙。王九想,他要余生都有留香。
未见山与海
阿暮上车的时候,信一就在背后目送着。他没有问龙卷风为什么要劝阿暮去见王九,因为他自己也知道答案。
她跨越山海,不是为他而来。阿暮需要先学会爱自己,才能重新拥有爱人的能力,唯有一个人能让她重塑血肉。
他想,她今天也许会很晚回来。
但是这也太晚了吧!凌晨一点了都!那两个人干什么去了?!孤男寡女的!合适吗!
信一内心咆哮着,狠狠打出一个二万。
“又胡了!”燕芬开心地把牌一推,瞄了眼四仔,“这把先放过你。”
信一怀疑燕芬背后受过阿暮的指点,不然为什么那么能赢?燕芬今晚是来找四仔算账的,字面意思的那个算账,四仔虽然费解为什么鱼蛋贵了那么多,但还是乖乖结了账。
信一不会揭穿阿暮的,因为他也跟着蹭过两碗。
正巧撞上十二少回城寨玩,他个没心没肺的家伙立马张罗了牌局。
“别看了,兴许今晚不会回来了。”四仔看着数完钱就开始盯着屋外的信一,颇有几分无奈。
“再怎么也该回家睡觉的吧。”信一几乎把嘴里的烟蒂咬断,声音低沉。
“睡觉归睡觉,回的谁家就不好说了……”四仔慢悠悠道。他真是每次开口都能把天聊死,信一用想杀人的眼光瞪着他,燕芬也一个劲儿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