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是如此了。果然,和她稍有关系的东西,顾昔潮都想迫害一遍,恨不能全部毁掉。
沈今鸾气得心头一阵发凉,恨不能真有鬼相公这种厉鬼出现,当下就将顾昔潮大卸八块,碾作齑粉才好。
蓟县那群宗族长老们同样十分不甘,又大声恫吓他道:
“鬼相公,定会来找你索命的!你、你难道就不怕吗?……”
“怕?”顾昔潮覆手在背,眉峰一挑,端的是丰神冷俊,容止轻狂,“我怕是求之不得。”
“纵使这世上真有鬼魂,顾某倒想看看,生前尚不能耐我何之人,死后化鬼,又将如何报复于我?”
这一句,纸人里的沈今鸾听得脑袋轰然一炸。她忍不住觉得,顾昔潮这话似乎是意有所指。
说的就是她沈今鸾。
生前,她没能彻底置他于死地,死后,她被困这破烂纸人里,还要被迫和他这死敌拜堂。
天穹混沌,大片的游云被暮色撕裂,如同虚幻泡影。最后一缕日头渐渐沉下,凛冬远山的阴影全然遮蔽了日光,苍茫暗夜已至。
“吉时已到,拜堂!”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呆立不动的喜婆被这一声喝吓得回魂,连滚带爬奔向喜轿。纸人里的沈今鸾面色铁青,被喜婆扶着,迎出了轿子,只觉这身纸皮有千斤巨石般的重。
还没走出几步,纸人便被一只黑红相间的袍袖轻轻揽了过去。
周遭无数道惊愕的视线之中,顾昔潮径直掠过了瘫倒在地的喜婆,亲自领着她,一步一步走入正堂。
正堂的供案之上,整整齐齐燃着儿臂粗的血色喜烛,烛火无风摇动,如在震怒,如在调笑。
傧相脸色惨白,开始唱腔,尾音止不住地颤:
“一拜天地——”
寒鸦惊飞四散,黑压压的层云笼罩灰霾天色。
天地见证,她和顾昔潮一世为仇,她人都死了,他竟还不放过她的魂魄,要拉她拜这鬼堂。
沈今鸾被男人覆在她颈后的力道压着,虽然轻柔万分,但是不可抗拒,只得不情不愿地朝天点下了头。
“二拜高堂——”
正堂的太师椅上,坐着一对年纪稍大的纸人,衣着华贵,体态臃肿,一双血盆大口咧开来,笑得仿佛要吞噬掉面前的新人。
万象诡异,危机四伏,仇敌在侧,沈今鸾却是心头一动,神思恍惚了一下。
她莫名想到,她和顾昔潮都是幼年失恃,少年失怙,都已在这世上没了双亲。她初入京都之时,曾与自小没了娘亲的他短暂交好,正是因为这一种同病相怜。
那几年,二人也曾形影不离,无话不说。
可后来,如何就成了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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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此刻,又怎么成了一对阴婚的新人了?
高堂之上,还有家族。沈氏和顾氏之仇,不共戴天。
面对高堂,犹如面对列祖列宗,沈今鸾身躯一拜下去,无限愧意涌上来,只觉肩背如有一座山似的沉重难耐,压得她寸步难行,只得低下头去。
荒唐至极!可更荒唐的还在后面。
“夫妻交拜——”
呸呸呸,谁要和顾昔潮做夫妻,今日是一时情急做的戏,绝对不能算数。沈今鸾咬着牙暗自念叨,咬得纸皮咯咯作响。
二人面对面,俯下身去,她不得不直视顾昔潮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