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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羽:“哪来的旁人?你若是走在前头,我终身不再娶。”
夫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不是太残忍了?”她深爱着自己的丈夫,但是她自问做不到在他死后一辈子守贞。在那个动荡的年代里,她的丈夫身为天下共主,竟然说出为了自己终身不再娶这样的话,这比任何情话都要让她受用。
然而还没等她从陶醉中回过神来,只听见项羽又说:“夫人无需担心,不娶妻又不是不能纳妾。”气得她几乎吐血,忽然想起项羽新纳的几房姬妾,于是大发雷霆。
项羽解释道:“是桓楚所赠,却之不恭。”
夫人气势汹汹,扬言要找桓楚算账,项羽拽住她,不给去。夫人不依不饶,项羽掀开夫人的群裳,对着她的臀部扇了两巴掌,她顿时气焰全无,泪水溢出眼角。
项羽坐在床檐上,两道浓眉拧成了一道:“桓楚,是我多年挚友,也是我的左膀右臂。你身为寡人的王后,应当为天下女子的楷模。私联外臣本就不对,更遑论是为了争风吃醋。传出去别人会说是寡人治家不严!损伤的不单单是我的颜面,还是我大楚的国体!”
夫人被他唬住了,站在一旁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晌才紧挨着他坐下,推了推他的肩膀。项羽冷哼一声,把脸转过去不理她。
夫人:“子羽。”
项羽:“哼!”
夫人:“夫君,人家知道错了。你就大发慈悲原谅我吧!”项羽不作声,嘴角却忍不住往上勾起,显然已经不再生气了。
侍女告诉吕雉:前方战事紧急,项王带兵前去攻打下邑。下邑,这个地名很耳熟,算了不管那么多,他不来自己也落个清净。
吕雉住在宫里,前线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到她耳朵里。而她,就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鸟儿,困在这四四方方的牢笼中。
汉王的军队在京索之间大败楚军,雍王章邯兵败自刎,汉军收复了三秦。汉王定都栎阳,立世子刘盈为太子,大赦天下。
前方捷报频传,只是他什么时候会来接自己回去呢?
“主人,不好了,不好了!”审食其气喘吁吁闯了进来,脸色一片惨白。
吕雉下意识以为是刘邦遭了什么不测,“腾”得一声站起。
审食其:“新来的侍女是东郡人,据说汉王纳了一个妾,就是她的同乡。”
吕雉如遭雷劈,扶着大殿的柱子摇摇欲坠。
审食其:“可怜的主人,可怜的主人。小人前去打水,听洗衣的侍女们在闲聊。主人若想知道来龙去脉,小人这就找她过来问个清楚。”
吕雉脸色苍白,抬手说道:“不必了。”她的手在颤抖,她需要时间去消化一下这个信息。
肝肠寸断
吕雉心里仿佛打翻了五味瓶。她先是难受了好几天,难受劲过去后羞耻心又钻了出来:自己才和项王的妻妾们炫耀过她的丈夫多么深情专一,这才多久功夫,他居然敢纳妾,着实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项王的妻妾们这些日子都不来,幸亏她们不来,吕雉实在无颜去见这群人。
往日里,她稍有不顺心就会大哭大闹,会绝食,会摔东西,而后,他就会放下手头的事来哄她。不管遇见多么棘手的事,一定要遂了她的意才肯罢休。
此时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冰冷的泪水唯有往肚子里咽。
这一刻,她真正有了被抛弃的感觉。
她不知道,在王宫的另一座大殿,汉使向项伯递上了汉王的书信,汉王在信中言辞恳切,愿割让函谷关以东请求项王送她归汉。
她一天天的自怨自怜,也一天天的日益憔悴,香减玉消。
那个年代里,底层男人生而为猪狗牛马,一辈子未必能与女人说几句话。中层男人兢兢业业攒下一笔家产,四处央人做媒,梦想着求娶一个丑妇或寡妇跟自己过一辈子,上层男人有妻有妾,坐拥齐人之福,顶层男人则占尽人间春色。
时值战乱,这种现象犹为普遍。各地豪强打探到了汉王妃被困楚营的消息,纷纷向刘邦献上美姬。更有人将自己的女儿和姐妹献上,以期取而代之。
吕雉知道男人纳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的父亲和两位兄长都有妾室,项王的地盘不如汉王那么大,却也有数十名姬妾。
她不是反感男人纳妾,只是接受不了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
她伤心,恼怒,嫉恨,恨那个薄情寡义,见异思迁的狗男人,也恨那些寡廉鲜耻,上赶着给有妇之夫做妾的坏女人。
这么说吧,在历代皇后中,她是出了名的善妒。
女人天生就更加敏感,对情感的依赖更多,她们对待爱情、亲情、友情多多少少有一些不可名状的占有欲。只是在冷冰冰的男权社会里,她们天性中的娇弱敏感被扼杀了,她们被塑造成了温驯的无所求的任劳任怨能够生育更多的男嗣为丈夫奉献出自己的全部再果断死掉或者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后来者的婚育工具。当然,这是高门贵妇的人生,更低一点的阶层女性更为凄惨。她们用鲜血去熬着时间,熬到油尽灯枯,只求几十年或者数百年后自己的男性后代里出了一位光宗耀祖的大人物,称赞她一声贤良淑德。
她有许许多多的委屈,却只能默默流泪。
是夜,吕雉坐在窗前,对月垂泪。身后传来一阵窸窣声,她大为惊骇,转身却见一个蒙面人站在背后。
她惊呼着:“来人,有刺客!”
殿外原先有日夜皆有重兵把守,自从项王出征后,白天还有几个人装装样子,晚上就彻底无人看守了。陈平打听到了这一点,才趁夜溜了进来,试图带走吕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