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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双唇微微翕动,最终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料想她是心虚,他拿起烛台,咬牙切齿道:“你死定了!”
他除去了她的寝衣,就着烛光仔细探测她的每一寸肌肤,但有分毫的可疑痕迹,他会毫不犹豫地掐死她。
汉早年的蜡烛是宫廷御用,时人煮蜂巢为蜡,是为蜜蜡,烛光昏暗,熔点很低。
饶是如此,一滴滴烛泪溅在皮肤上,也是烫的。
她闭上眼睛,不敢与他对视。绝望的泪水自眼角决堤,却换不来一丝丝的怜悯。他乘着怒意予取予夺,事毕拂袖而去。
冰冷的地板硌得她腰酸背痛,白皙的肌肤也多了十余处烫伤的痕迹。
众侍女们目睹着一切,在想皇后何时被废,她们又该何去何从。她们屏气凝神,把存在感降到最低,深怕皇后叫自己上前服侍。好在皇后自己默默擦药,又和衣睡了,并未惊动任何人。
冒顿一遍遍回味着汉国皇帝的表情,自行脑补了皇后的一百种死法,越想越爽。为了不惹人注目,他一整天都窝在自己的住处。
他闷了好几日,可是宫廷里似乎无事发生,于是等到太阳下山后去上苑闲逛。日迫西山,皎月东升。一个身形修长的佳人蹁跹而至,冒顿色心大动,待来人走近,赫然是汉国皇后。
冒顿大惊,心想:她竟然还活着!又定睛一看,只见她身着薄薄罗,遍绣百花,柔亮的墨发垂在两肩,遮住了两边的脸。她头上未戴珠翠,脸上未施脂粉,一张小嘴涂得猩红,身上是一股又甜又苦的不知什么香气。
天色暗淡下去了,皇后独自而来,跟以往大不一样。冒顿心虚,他疑心皇后已死,此番是她的魂要来索命。
传言妇人冤死之魂,化作厉鬼,不入轮回,专向害她的人索命。
冒顿冷汗涔涔,心道:“寡人是天子,有神光护体,不怕不怕。”
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向树荫处躲了。皇后又走近了,他能听见她的呼吸,嗅到她的体香,看到她的影子。这哪里是鬼,分明是个活色生香的美妇人。
冒顿不再怕她,他打算原路返回。在他看来,汉国皇后算不得美女,至少不是他喜欢的那一款。至于皇后为何晚上独自出现在上苑,他管不了那许多。既然老皇帝自己都不在意绿帽子,他又何苦管她跟哪个男人幽会。
冒顿心里这么想着,两条腿却拐到了皇后面前。皇后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走。冒顿大受侮辱,他也想转身往反方向走。谁知两根胳膊自己伸了出来,拦住了皇后去路,嘴巴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它说:“唉唉唉,不准走!”
冒顿从未如此失态,他这一刻终于知道汉国皇后是个妖后!他一生不茍言笑,稳重自持,定然是这个妇人施展了什么妖术,害他如此轻浮!
冒顿见四下无人,索性也放纵一回。
她往东,他往东。她往西,他往西,把她所有的路都堵的密不透风。
她终于开口:“单于,请自重!”
冒顿:“本王无意冒犯,只是有困惑未解,特请娘娘赐教。”
冒顿围着她转了一两圈,从头到脚细细打量,恨不得剜下两颗眼珠子来黏在她身上。见吕雉面有不悦之色,礼貌发问:“娘娘正值盛年,美貌无比,想来有许多的青年才俊爱慕着您。您为何不嫁一个年貌相当的人,要嫁给比自己父亲还要年长的男人。”
这个说来话就长了,吕雉眼角的余光瞥向凉亭,嘴角上扬:“自然是为了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冒顿原以为她会说为了爱情啊或者类似的东西,这样他就可以狠狠挖苦她一番。谁知她如此坦诚,他反倒不会了。
所幸四下无人,他心中一发狠,捉住她的一截皓腕,把她往自己怀里拉了拉,威胁道:“我若是告诉老皇帝,你就死定了。除非……”
吕雉毫无惧色,她挑起眉毛,问道:“你想做什么?”
冒顿见她如此坦率,自己反而忸怩起来。掌心里捏着她的手不住摩挲,她的手心是热的,手背是冷的。手掌是热的,手指又是冷的。冒顿并不好色,他只是想和她互相取暖。
这一刻,冒顿真的把自己当成什么好人了。他说:“皇帝老矣,夫人却年轻,恐灵欲不能一致。在下,在下想帮助夫人。”冒顿说着,抱住了吕雉。
吕雉大惊失色,放声尖叫,冒顿死死抱住她不放。只听一声冷喝:“放开她。”
冒顿循声望去,园子里有个凉亭,汉国皇帝一手撑起帘幕,一手按住佩剑。冒顿瞬间清醒了,想到自己此刻正抱着皇后,一时间犹豫不决:应该是推开她还是踢开她。
刘邦似乎洞穿了他的想法,又重复了一遍:“放开她。”冒顿悻悻收手,他搜肠刮肚想要说一两句高情商的话来缓解尴尬,只听汉国皇帝又说:“朕与皇后有要事相商,恕不远送。”
皇帝年过五旬,须发斑白。他此时穿着一领烟灰色常服,不怒而威。冒顿本就心虚,于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刘邦看着吕雉,她一下子捕捉到他眼神里的愧疚,故而站在原地,半是愠怒半是撒娇地看着他。
他果然吃这一套,忙不迭走到她跟前:“皇后受惊了。”吕雉嘲讽:“哦豁,看看陛下亲自选的好女婿,简直禽兽不如。”
刘邦半点不恼,反而顺着她的话说道:“多亏朕娶了一位贤妻,才没有铸成大错。”
次日破晓,匈奴一行人带着冒牌公主告辞了。
至此,皇帝与皇后出则同乘,坐则同榻,朝朝暮暮黏在一起,像新婚夫妇一般亲密。宫人们表示看不懂啊,不久前皇帝还要杀了皇后,他深夜前来痛殴她,她身上许多伤,换下来的里衣都是血迹斑斑。转眼间皇帝就换了一个人,对皇后嘘寒问暖,殷勤备至。